我在成都同志酒吧见过的那些gay。
习近平是维尼熊 • 2023-05-22 04:03:22 • 同志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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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你从新华公园到东门大桥走一圈,大抵就能明白这里为什么会被称作“gay都”。

看着这些牵着手的同志恋人从面前经过,总能让我想起一句话:

“如果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只能叫做虚度光阴。”

这句话是我去东大街一家酒吧面试的时候,客户经理阿乐跟我说的,我做了几天过后才知道那是个同志酒吧,东大街这地方本来绰号就叫漂漂街,漂漂,就是成都同性恋的戏称。

这是我待的第三家酒吧,大学毕业过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去了夜场工作,做服务生,偶尔兼职卖卖酒,然后就一直在这行。收入不多,稳定什么的也说不上,毕竟酒吧夜店这种营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开了,我前两个东家都是因为入不敷出就关闭了,一个一年,一个一年半。

好在只要人们还信奉酒精,酒吧这种场所就会一直存在。毕竟夜晚太黑,倘若没有酒精,怎么敢睡觉呢?

我第一次看到两个男人在角落里拥吻的感觉,大抵是略微觉得有点恶心加上好奇。毕竟我是直男,虽然以前也对gay有所耳闻,但其实他们的生活我是不了解的,心里不由自主会把这些人妖魔化,有些排斥。

说来奇怪,直男往往能接受拉拉,却很难接受gay,我想原因可能是自身有代入感吧。

同事张哥看我脸有异色,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擦拭着手里的杯子,默不作声。

张哥笑着拍拍我的肩:“不用觉得有什么,我刚来的时候也有点不适应,但其实人和人之间没有什么差别的。”

那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问张哥:“为什么有男人会愿意去当gay呢?”

张哥叼着根烟,脸上挂着忙碌过后的疲惫:“取向是基因决定的。”

我撇撇嘴:“那这种不正常的取向……”

我话尚未说完,张哥就摆摆手打断我的话:“你记着,取向是异性或者是同性都是正常取向。”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对这句话似懂非懂。

“我们这是同志酒吧,在国外或者国内很多地方都有的,你这种观念要不得。”张哥坐进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扭头看了一眼如墨夜色下的店子,迈开步子准备回家。

深夜的成都冰凉而又温暖,有家的温暖,无家的冰凉,或许反着说也是一样的。

月光不寒夜归人。

人人如此,喜无拘束,惜无归宿。

待了大概个把月,我就渐渐习惯了,甚至和一些常客成为了朋友,听了很多夜场才会有的故事。

这里其实和其他地方一样,也有被抛弃的歇斯底里,也有或豪迈或小气的人渣,也有一夜情,也有各种各样欲望的流动。

比其他地方还要纯粹一些。

我慢慢开始喜欢这里,因为我见多了人类总擅长戴上伪善的面具来掩饰内心的阴暗和情欲,这里会显得赤裸很多。

就算成都是全国0(受)最多的地方,十弯九受,没有之一,但gay也是男人,男人的荷尔蒙会让他们的目光没有那么多欲迎还拒,真诚而又简单。

我不喜欢复杂,我喜欢简单,特别是他们就给小费的时候。

当然有时候简单了也不好,比如他们想要约我出去的时候。

每次遇到这种邀请,我总是带着微笑摇头拒绝,然后就在心里骂一句:他妈的居然还想要日老子?

强哥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客人,他一周会来好几次,经常都是一个人。

他每次都把自己收拾得特别干净,看上去穿得也很有档次,虽然我并不能看出多少钱。

有时候也挺羡慕那些纵横夜场的大妞,眼睛跟个鹰眼似的,一眼就能扫出你的身家,这真是大本事,也不知道这种本事多久能练出来。

他每次都是早来早走,只有一次他走得很晚,几乎都到了要打烊的时候了。

那天我出门就看到他站在路边,我上去打了个招呼,礼貌性地寒暄,问他:“哥,怎么今天喝得这么晚?”

他笑笑,话还是不多,呵着气,带着酒味:“分手了,心情不好。”

我愣了一下,问他要不要去九眼桥那边吃碗面当宵夜,他沉吟半晌,和我并肩走着,跟我讲关于他和他爱人的故事。

他们从大学就在一起了,挺不容易的,小城市的流言蜚语和歧视环境让他们很难受,于是一起相约来到成都,我们这个酒吧是他26岁生日的时候他爱人带他来的地方。

从此他只喜欢在我们店里喝酒。

“慢慢地,他工作越来越忙,也不怎么陪我,甚至连家都不回。”强哥猛吸了一口烟,“他不回,我也不想回,每天下了班就来酒吧里待着,回家就睡。”

“我也是男人,我明白的,哪有越来越忙的工作,只有越来越不在乎的人。”强哥又吸了一口,直至过滤嘴,“分了也好。”

我没有说话,只听着平时话很少的强哥絮絮叨叨。

在每个城市里有一个可以听你说话的人不是很难得么?既然找到了那个人,为什么要离开呢?

我不知道,可能强哥知道,因为那天过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全世界孤独的人都是同样的眼神。

贺姐是一个很嗨的人,气场很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姐,大家都叫他姐。

他的人气很高,每次一来酒吧就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每次看到贺姐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样子,都会给人他是酒吧老板的错觉。

但我一开始真的有点不喜欢他。

四川人牙尖,什么话都能扯个半天,贺姐嘴很毒,每次调侃的话里带着些许刻薄,再配合一下妖气十足的白眼,是真挺让我厌恶的。

还有一点是贺姐经常和不同的男人成双入对。

直到有一次有个客人喝多了,在酒吧里耍泼,扯着我们其中一个服务员又闹又打。这种情况经理永远是站在客人那边的,顶多在私下会安抚一下店员,告诉你他也知道是客人的不对,但他也是有难处,希望你理解。

兜里有钱的人总归是盛气凌人一些。

那客人不依不饶,同事双拳攥紧,青筋高高冒起,就感觉要暴走了,但同事这样子似乎让客人更兴奋了,他举着一满杯没有掺兑的伏特加,略带嘲讽的表情:“来,哥们儿,喝了它。”

就在这时,贺姐大踏步上前,直接把一整杯啤酒淋到那个客人头上,一边淋一边哂笑:“想喝酒啊?请你喝呀。”

天神下凡。

那一瞬间我觉得贺姐真的他妈太帅……太美了。

那客人看着贺姐身边五大三粗的几个朋友,悻悻地走了。贺姐朝着我们笑了笑,又继续坐回卡座跟朋友划拳。

被解围的同事过去敬酒,贺姐还是一如既往地调侃,妖里妖气地开口:“就不乐意看见欺负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贺姐这么好人缘是有原因的。

低头时把人当人的人,总不是坏人。

但也不一定是好人。

小栋还是个大学生,他很早就对外宣布出柜了。但是我知道其实他爸妈还不知道,那么这柜子本质上还是在的。除了父母,这世界上真没有什么人的看法会影响到自己,不止出柜这事儿,不止你我,说笑了。

小栋很开朗,有时候一个人来喜欢找我们聊天。他以前爱混圈,说出来的一些事情真的让我叹为观止。

我以前知道保利中心后面那个打黑拳的酒吧这样的场所就觉得很刺激了,直到他告诉我像学道街和香槟广场的同志公厕,你去上个厕所指不定就有gay把你堵在里面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忽然想起我有次在香槟广场那边和朋友一起唱k去过那个公厕,一脸纠结。

“我日,你们也不怕脏么?”我满是疑惑。

他嘿嘿笑着不开口。

小栋的男朋友我见过,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很阳光,很俊朗,但是有一回他男朋友喝多了非要站到桌子上朗诵普希金的时候,我就知道,酒真是个不可言表的东西。

我听到的像“鸟洞”这种匪夷所思的玩法就是小栋告诉我的,一般是在公厕里,在各个蹲位隔离的模板中间弄个洞,符合大多数男性站立时可以正常插入,通过洞口互相玩耍下体。

“以前在欧美那边很多人特别喜欢玩鸟洞,几年前才传到国内。”小栋啜着一口酒,“我从来没玩过,这万一对面的人有病怎么办?”

我嘴角抽搐:“你们……怎么……怎么……这么……”

他接口道:“淫荡?”

我吃力地点点头,这个词汇终归不是什么好词汇,但我当时确实就是那么想的。

“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雄性激素会让你对那事儿特别起劲,何况是两个男人。”他说道。

我耸耸肩,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喜子也不是本地人,是从甘肃还是云南来的我也忘了。

他来成都有些年头了,会说四川话,只偶尔会蹦几个家乡口音。他在这里很不受人待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据说是因为他找了一个直女形婚,这在gay圈乃至整个同性恋圈都是很大的忌讳。

还有一种说法是他有病。

我听到第二种说法的时候心里也会咯噔一下,要知道,成都gay罹患HIV的比率,已经不止15%了,因为毕竟是直肠,容易出血……

心动往往带来危险。

有一次喜子在店里被另一个客人扇了一个耳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从那以后,我就很少看到喜子了。

也不知道他会怎样过活,也不知道成都是不是他最后一个栖息的城市。

我认识的第一个年纪过50岁的gay,我叫声曾叔,他是另一家同志酒吧的老板,和我的老板是朋友。

有一次老板叫我去那里拿点东西,他对人很客气,也很健谈。兴许那天他很无聊,就和我聊了一会儿天。

他一开始以为我也是弯的,还问我有男朋友么。

当我笑着说我是直男,他明显兴致少了,就打发我回去。在回去的路上,我忽然很好奇这些gay老了的样子。

我们这个酒吧说到底还是年轻人多一些,鲜少见到有上了年龄的人。

偶尔也会有年长一些的成功一点的男人来酒吧约会这些小鲜肉,我偶尔也会听他们聊天。

听他们说当初东门大桥这边gay吧或者同志浴室还没有的时候,以“变奏”为首的闻名全国如今也早已关闭的gay吧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听他们说捡尸一词的具体来历其实是十多年前在熊猫广场的椅子上总有些流浪汉或者是宿醉的gay,那个夜生活贫乏的时代,会有重度饥渴的中老年gay深夜出来,挑一个意识不清醒的男人,直接拉开他们裤裆的拉链;

听他们说那会儿文化宫、百姓浴室那一带是很多人都知晓的同性地下王国,知晓的家长都会要求孩子晚上不要去文化宫。

我无法想象那个时代,那个恐同是正确又安全的立场的时代,取向是同性的人该要怎么活?

年轻的时候都不快乐,年老又谈什么幸福呢?

究竟是城市遗忘了他们,还是他们避开了城市。

我租的出租屋离店其实挺远,有幸有夜间公车,常常是我一个人坐。坐车的时候我经常会想,成都真大,中国真大,但有些时候却容不下一个人。

我经常见到有人喝多了哭着咆哮着问身边的人:我到底该怎么面对我爸妈?

发出这种询问的多是年纪稍小的gay,成熟的人很少问这个问题,或许他们也知道没有答案。

慢慢认识接触熟悉这些人过后,我发现其实他们除了取向是同性以外跟别人毫无差别,喝多了会吐,吐完了脸色会难看,他们说话很幽默,做事很大气,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性毛病,他们自信、开朗甚至还有一点儿……妖娆。

难道就因为取向不一样就特殊么?难道取向是异性就不特殊么?我总也想不明白,但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我偶尔也会换位思考,如果是我该怎么办?

直至有一天某个客人说了一些让我印象很深的话:“你要自己变得成功,变得有钱,能有一番事业,那样你就能去更先进更文明的社会,就像现在我们来到成都一样,如果你能到马云抑或是王健林那种水平,那么你说不定就能让同性恋合法化。”

这可能是我听过最好的答案。

如果我的孩子以后告诉我他是gay,

我想我会拥抱他,

然后对他说:“爱和性别是无关的,爸爸只为你能勇敢去爱而感到骄傲。”

你来人间,

要去爱一个人,去献祭掉你的灵魂。

不要管这世界,

是繁花春水,还是满天星辰。

愿你,可以和这世界温柔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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