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大部分一二线城市都有男同浴室,我所在的城市就有一家在全国还比较知名的这种浴室。
男同浴室,顾名思义就是专为gay提供的浴室。
既然是浴室肯定进去就是要脱光光洗澡呢,洗完之后裹块儿浴巾露出紧致的腹肌或者凸起的小肚腩开始到处游走,如猎人一般到处寻觅自己中意的猎物。
借着里面灰暗而又暧昧的灯光保护,大家不再拘束,只要双方看上眼便可以产生很多下文。
但下文基本上都会和荷尔蒙有关,所以这种地方能够让人流连忘返的核心就在这里。
而且这里面的荷尔蒙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
也就是说当你进去之后你基本上可以知道你会在里面发生什么、看见什么,但是你又不能提前预知具体的形象,所以给了人憧憬。
我昨天去了这家著名的浴室,但是我没进去。
原因是因为觉得自己昨天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为表对他人的尊重,我就不进去献丑了。
但是既然来都来了,我也不能空手直接回去吧,再说我就在大门口看着这些进进出出的男人也是一种享受呀。
所以,我一看就看了四个小时,从下午七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
在这种风月场合的大门口观察来涉足的人所展现的片刻形态是一件非常值得玩味和思考的事情,我甚至觉得比男人本身还好玩。
因为我是七点就到了,这个点儿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所以门口的大马路上有很多周边的住户在散步。
我就蹲坐在门口的石台阶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看着这些来来回回的行人。
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从我眼前走过,小女孩看着眼前这外景装修得靓丽奇趣还伴有哗啦啦的小水池和投影灯的房子忍不住好奇,问道旁边的男人,这是个什么地方呀,是酒店吗?
中年男人没说话,只是惯性地转头看了看,估计是在思考究竟这里面是做什么的。
小女孩趁中年男人没注意,撒开了男人的手,怀抱着一股好奇的冲动走上了台阶,径直往里探想一看究竟。
男人赶紧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叫她快走,可能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凭成年人的直觉可以猜测到这绝对不是小朋友可以随便来玩的地方。
一个男人从里面推开门走了出来,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
他看我坐在门口朝我努努嘴说,你怎么不进去呢,现在里面已经有挺多人了。
我笑笑说,一会儿再进去吧,我在这里透透风。然后问道,你是已经出来了吗?
他笑着说,不是,我是这里面上班的。
我一听来了兴趣,走上前,和他一起坐在大门左侧的两张黑胶凳子上。
“这周边的住户知道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我像社区主任一般跃跃欲试地问道。
“基本上都知道,因为这个店开了太久了,大家不想知道都不行”
“我刚才看到一个送外卖的在门口好像是给里面的客人送的,不知道那个外卖小哥会不会觉得好奇为什么这里进出的都是男客。”我笑笑说。
“而且刚才还有个小女孩在门口差点跑进来了。”我又补了一句。
他没说话,只是笑,然后抽着烟。
“你们这里生意好吗”
“好呀,周末或者节假日一般都是两三百人的人流量。但是我不喜欢太多人,因为人多了,我们就没生意”。
我没懂他的话,问道,怎么说?
“我是在里面做spa的,客人如果太多了就不会来我们这个区域,都自己到处勾搭人去了。客人少的时候,有的客人觉得无趣,就会来找我们。”
“你们做spa的会不会遇到被客人骚扰的情况?”
“那简直不要太多,基本上来的客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小心思,不然别人花钱干嘛。”
我继续追问,那这种情况下你们怎么办?
“别人怎么处理我不知道,反正如果我遇到的那个人是我自己的菜我就让他占便宜。但如果我完全不感冒,我就会骗客人说我是直男。”
我有点没有太明白,问道,为什么呢?
“给客人说自己是直男,他就应该懂得我为什么会抗拒他动手动脚,而不是我态度有问题。”
“不能得罪客人的。”他又补了一句。说完掐灭了烟头懒散地走了进去。
八点,天已经暗下来了,附近的同类明显增多了,因为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同类的气息在向我扑来。
各种来路的香水夹杂混浊在一起,空气里有gay味儿。
有几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打扮得色彩分明,脸上涂了粉,一起结伴从我旁边经过,拉开门进去了。
陆陆续续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了,都向这边走来。
有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好像害羞的样子,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敢拉开那道门。
有的人显得很理直气壮,昂首挺胸神采奕奕的,不做丝毫犹豫就冲进去了。
还有的人,在门口兜兜转转好几次,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打量一下进去的人,最后踌躇几次才慢吞吞走进去。他们是在害怕?或是紧张?
各种形态分明的人在此起彼伏地上映,比看电影还精彩。
我的眼前突然开了一辆老年车过来,停在了我的右前方。
我以为是个老年人晚上开车出来溜达,谁知道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穿一件黑色毛衣,瘦高个,五官细致眼角上飞。
他锁好车门,一个箭步就冲到台阶上,回头瞟了我一眼然后拉开门就进去了,消失在我模糊的视野里。
难道他开的他爷爷的车出来的?
我在心里问自己。
一辆宝马停在了不远处,里面下来一个年纪约莫25不到的男人,175不到的身高,但长得很精神。
我盯着他看想仔细看清楚他的脸,可是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正前方,让我只能看到一点侧影。
还有个男人,隔好远都能注意到他。因为他一边走一边扭,花摇柳摆的。
到我跟前的时候我们相视对望了一眼。
他头上带了一顶软呢帽,脸上的皱纹爬满了整个面颊,但是又涂了很多粉,因为在灯光下明显泛光。
看样子年纪应该有50了。
还背了一个单肩小包,很小很小的那种,只有钱夹那般大个儿。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到处在勾搭猎物。
夜色越来越浓,人也越来越多,各种争奇斗艳好不有趣。
一个男人从一辆出租车下来,还带了个箱子,然后托着箱子进去了。
这是外地来出差的还没来得及去酒店就直接奔赴这里了?
一个胖得很讨喜的男人,两只耳朵上挂了两串大耳环,和一个外国人一起走过来,他们身上有很浓烈艳情的香水味儿。
走到大门口又停下来,然后说着一堆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的英语。扑通扑通说完之后,两个人又离开了。
随着夜幕加重,林林总总的男人争相进去,走进去、溜进去抑或跑进去的都有。
中途看到几个男生,虽然夜幕比较重,看得不透彻,但感觉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用咳嗽声、跺脚声想吸引对方的注意,对方回过头来,眼神交汇,但是也就一秒钟的时间,他们就扭头进去了。
也对,里面有更多的男人等他们挑选,谁会和我杵在大门口吹冷风呢。
有个男生被我的咳嗽声吸引过来,专程停下来和我搭讪。
谁知道走近我才发现,完全不是我的菜。我很抱歉,委婉地说你快进去玩吧。
他说,你不进去吗,我们一起呗。
我不说话。
他憋不住,进去了。
我用咳嗽声勾搭人这个过程引发了我的一个思考。
那就是在这种风月场合的地方,是站在离门口近的地方还是远一点的地方勾搭成功的机率更高呢。
我的结论是远一点的地方。
因为勾搭,是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需要一来一去一眉一眼的回应,这个过程需要双方有时间来做出判断是否彼此合意。
而如果站离门口太近的话,试探和判断的时间都不够。都是陌生人总不能停在门口和你眉来眼去吧。
所以,站远一点,既保持了得体也能够有充分时间揣测对方的心意。
十点半左右,陆陆续续里面有人开始出来了。估计是已经狩猎成功,或者是来的货都不对口早点撤。
我看见一个男生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提了一袋水果,讪讪地跑走了。
我想他估计是来的时候没吃饭临时买了点东西充饥。想到这里自己突然又咧嘴笑起来了,进到这里了你还有时间吃其他的?
风中再次响起我的笑声。
我明显地感觉到夜里温度下降了,把衣服的拉链拉上,缩了缩脖子准备慢慢离开。
突然下午最开始遇到的那个spa小哥又出来了,他看见我问道,你还没进去吗?
我笑着说我已经出来了。
他说,这么快?
“对,我搞定了就出来了。”
风时不时地往我脖子里灌,冷得我跺脚。我加快了步子,准备快点回家。
从浴室门口的那条街道走出来拐个弯就是主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在想两条街正在上映的是人类的欲望还是情种,或是寂寞,或是愤怒?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欲望、情愫、寂寞、愤怒有时候好似在一个人身上全部汇聚交织,你追我绕,分不开拆不断。有时候又好像泾渭分明、互不干扰。人真的是复杂、矛盾又深刻的个体。
我踏上了最后一班回家的地铁,在地铁里明媚的白炽灯光照着我,让我冷静又踏实,和刚才在浴室门口那种荷尔蒙的躁动和狂热完全不一样。
孰是孰非,孰好孰坏,这或许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