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在看美剧《致命女人》。
剧中,刘玉玲扮演的Simone发现丈夫是Gay。我以前总听人说,“同妻”是中国特有的。现在想想,应是任何压抑人性的地方都会有。
不过,“形婚”倒的确是独创的中国智慧。国外也许也有,但是不像国内这么“规模化”。在我身边,几乎每个Gay与Les,至少都考虑过形婚【男女同性恋(Gay与Les)的互助形式婚姻】。
人言可畏,世情如刀,生活比电视剧魔幻多了。我征集了【形婚的中国Gay与Les们】。也许是“家丑不可外扬”,相比以往动则五六十份的问卷,这次我只回收到了6份。
【专访:一场全家都在假装的婚礼】
我是1990生,家里的独子。2010年,从一所艺术院校毕业,入职家乡的一个艺术团,在河南和山东巡演。2011年秋,在网上认识了前男友,他家离我家很近,也是家里的独子。
我和他是计划生育时代的独苗,但家乡传宗接代的观念仍然很强。2013年,在一起两年后,他决定向父母出柜,从此生活天翻地覆。他父母找到我单位,又找到我家闹,扬言放过他儿子,说我们是妖精,要去法院告我。我们同时被锁在了各自的家。
他家人三番五次的来,两个妈妈都使出杀手锏:可劲儿的哭。每当他家人走后,我妈就一直拉着我的手,边哭泣边问我能不能改。我爸一边骂一边喝酒,有两次喝到胃吐血。我最终妥协了,对我妈说,“我改,再也不联系他了”。
我在QQ上偷偷联系前男友,我们在马路边见了最后一面。他给我看身上被家人打的遍体鳞伤的痕迹,比起我爸打我打得狠多了。我们约定分手,相拥在马路边哭。
我不是有翻天本事的人,无法那么快就逃离生活。2017年,我终于离职,来深圳找了一份电子公司的工作。2019年,我在抖音偶尔看到他,只觉得恍如隔世。我们寒暄几句,却觉得无话可说。
当年,在马路边,他问我分手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我说不可能了。为了这句话,我后悔至今。我问他,现在过得怎样。他说还是单身,在老家开滴滴,他白班他爸夜班。我告诉他,我形婚了,他说恭喜。忽然觉得,物是人非。
如果我有哥哥弟弟,我一定不会结婚。但这几年,人在千里之外,父母日渐衰老,还是逼着结婚。我终于想:算了,别倔了,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去年,在一个形婚贴吧,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她是辽宁人,1992年生,有一个处了6年的女友。春节时,我们都没回家,约着见了一面。大年初一,我坐车去她家附近,在一个公园坐着聊天。
我们都是直性子的人,不掖掖藏藏拐弯抹角的,前后见了四五次面, 就定下了计划:不要孩子;今年五一,去周口领证;端午,去她家摆酒;国庆,去我家摆酒。我们在对方家,各自待了几天,一切都应付自如。
形婚对我“妻子”,却是一个劫难。她和女友约好:她女友想要小孩,两人都可以形婚;等女友的小孩满一岁,两人就继续一起同居。后来,她女友生完小孩却反悔了,说要在家陪小孩长大。她和女友6年,却因为形婚分道扬镳了。
可堪玩味的是,她向父母出柜过的,但父母不肯也不愿接受。这次结婚,双方父母都觉得是逼婚成功,对婚事也是一板一眼毫不马虎。我们没告诉父母形婚的事,但难道他们没有一丝怀疑么,还是他们假装忘了我们出过柜了?
我和“妻子”定下了连环计。去年,她做了个小手术,我们故意和家里说,近年要养身体不能要小孩。过两年年纪大了,工作啊、房子啊,反正借口多的是。实在不得已,也许二次出柜。
现在,我们周末聚一聚,故意和家里通个视频。她叫我大哥,我叫她大姐。我希望,在这个顽固不化的世界,这种“兄妹模式”会行得通,我们会遇到另一半,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四口之家。
【五个简单的形婚问卷故事】
1
今天,是我形婚两周年纪念日。当时,家里逼得急,一天要和三个女生相亲,我只好决定形婚。她是T【女同性恋中像男性的】,是个护士,人还算实在。
婚前商量得很和谐,婚礼是我筹划的。婚后没住在一起,家庭聚会时才会见面。她有女友,也是护士,我还是单身一人。目前,最大的苦恼是要不要小孩。我不太想要,她估计也是,但婚前没一口咬死说不要。
2
我今年49岁,“妻子”今年44岁,我们2005年形婚,至今14年了。当时我在部队,而且35岁了,不得已而为之,领了结婚证。没照婚纱,没要小孩,去老家河南办了婚礼,回北京跟她家亲戚一起吃了一顿饭。
她有女友,我目前单身,也转业工作了。十几年磨合,关系平淡而稳定,各过各的互相体谅。2013年,我们偷偷离了婚,但逢年过节仍会去对方家。
3
2017年,我进了一个形婚微信群聊,认识了一个同县姑娘。我们家相隔几十公里,这样的距离非常好,走动不用太频繁,但需要走动的时候,也不用千里迢迢的。我们不打算要小孩,婚后也没有一起住。
我挺庆幸我们人都挺好的,平时也会互相倾诉一下心事。我想过对父母出柜,以前也告诉过弟弟,她家也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我们只是需要婚姻这个标签。
4
2009年,迫于父母压力,不得已形婚。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P【女同性恋中像女性的】,我们一拍即合:不领结婚证,婚纱照AA,彩礼钱事后返还,婚礼在双方城市各办一场,各收各的份子钱。婚后,只过年及婚丧嫁娶才去对方家。
我们“两地分居”,持续到2016年,她说想要生宝宝。我犹豫了半年,答复她不想要,就这样愉快分手了。现在,双方父母接受了“离婚”的现实。
5
我的形婚很不成功。2016年,年纪大了家里催的急,慌不择路找了一个Les结婚。我们领证,生了小孩,但孩子上完户口后,她马上提出了离婚。之后把我当榨钱工具,到今年花了三四十万。后悔莫及。
所以我强烈建议身边的Gay不要形婚,说什么婚后跟亲人一样相处,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就是个笑话。想要小孩就努力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