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万剐

        从小愿望就是当爹的陈怀先在家呆了月余,陶沉璧到底有没有孩,这消息他没等来,却等来一封信。

        是从陶沉璧的老家写来的,却不是陶家人写的。

        是他之前联系的那位,已经下野多年的闻钊闻大人。

        闻钊那封信写得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动手。

        陈怀先在书房坐了半宿,一封回信半句空,悬着腕迟迟下不去手。

        这时间赶得实在是太寸。

        如果当日陶沉璧没留他,如果没有初桃歪打正着的一壶酒,没有那天和盘托出的心意,那陈怀先眼下还可放手去干。

        陈怀先敲了敲初桃的门,“睡了吗睡了吗?”

        初桃过来敲门,挺着个大肚,满脸的不快,“你干嘛?”

        陈怀先把自己的想法同她说了。

        初桃沉半晌,摆摆手,“这忙我帮不了。放在往时我是可以帮你的,毕竟陶沉璧也不是多么难带的人。只是眼下我也有事要做。”

        “你什么事?”

        “到今年的十月底,初桐就去世五年了。”初桃笑了笑,“我得祭祭她。”

        陈怀先忽然抓住了初桃的手,眼睛也瞪大,“你要干什么?”

        初桃轻轻甩开,“放心吧,不会伤了陶沉璧的。咱们可是一边的人。你的事就缓缓再做吧,我这边才是要紧的。”

        陈怀先急急的,“他迟早要死的,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初桃没正面答他,只是说,你们家的日太长,一时半刻就好像一辈似的。这一时半刻和下个一时半刻并不会有区别。

        说到这儿她似乎是动了点真情意。

        “我半辈都受人折辱,只怕是再久点,我自己都要忘了做人是什么滋味了。够了,真的够了。”

        那是陈怀先最后一次见初桃了。

        后来他总想起那天,盈盈的灯火下,她难得地卸去一身的倒刺,憔悴又平淡地说起这些年的疲惫和心事。

        第二天,陈怀先出发,回了陶沉璧家。只是这次既不是回陶家,也不是去拜访闻大人,而是去给刚刚成家,有了自己府苑的陶晰送新婚的贺礼。

        陶晰老远地就跑出来迎,嘴也特别甜,“二姐夫自己来的?”

        陈怀先:懂事。搞得我好感动。

        陶晰的夫人也过来行礼,“见过二姐夫。”

        三人寒暄一番,陶晰夫人就去后厨看菜了。

        陶晰还是那样,成了亲也没见多么沉稳,还跟过年那会儿差不多。

        “二姐最近还好吗?上次还是我成亲时候她来的。”

        “是,那会儿我不在家,她来的。”

        “二姐夫这次来也是做生意吗?还是路过?”

        陈怀先喝茶,头也不抬,“找你。”

        他放下茶碗。

        “找你,有事求你,而且是大事。”

        陈怀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里面是一只品相很好的玉镯。

        他递给陶晰,“我家老太太留下的,本来是一对儿。你一个我一个,我的送你姐了,你的,也送给弟媳妇吧。”

        陶晰自然推脱,“这哪里使得?”

        “嗨,当然不白给。刚说了有大事要托付你。”

        陶晰一愣。

        陈怀先倒也非常直率。

        “我家要出大事了。估计再过个俩月,有人趁着我家的乱,也要照死里整治我。我倒无所谓,但你得看好你二姐。”

        陶晰眉头一皱,“要是需要打点疏通,我能帮的肯定不会推脱。”

        陈怀先就笑了,“我还用你打点?看好你二姐的意思就是,无论我怎么了,被抓到哪儿,定什么罪,哪怕明儿就要押解到京里三司会审了,你也务必看住她,让她别管我,我自然有办法脱身。而且如果你要是能做到的话,最好不要透任何消息给她。”

        陶晰后脊梁都发凉了。

        陈怀先这到底是干嘛去了?

        贩卖私盐都没这么大罪过啊!

        陶晰拉着陈怀先的手,“二姐夫您跟我说,您到底干嘛了?不告诉我二姐,至少也得让我知道知道啊,要不我这心里没底啊!”

        陈怀先就笑了。

        笑得特轻松。

        他说你知道我看刘襄舟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这次,就是宁肯一身剐,也要让他再也过不了一天的好日。

        我要让他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