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隔着门禀报:“乔大夫来了。”
许彦卿背脊一僵,有些恍惚:“他来做甚?”
桂喜低呀一声,推开他的手,把潞绸肚兜拉正遮掩饱胀的雪乳,再掩起衣襟,羞着脸儿说:“倒把他忘记,今个是来问诊的日子,他还有桩事要同你讲呢。”
许彦卿听得蹙眉,神情倏然显得紧张:“甚么事情?可与你身骨有关?”
桂喜摇头:“是谢芳的事儿。”抬手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许彦卿松口气,又不解:“谢芳的事同大哥讲就是,为何要告知与我?”他一面拎提袴子系带,一面请乔大夫进来。
乔大夫入房便是这样情景,桂喜挺着肚端坐桌前,颊腮红晕未褪,吃着手边一碟金丝红皮小枣,许彦卿只穿荼白袴子,松松挂在腰间,赤着精壮半身,执壶斟茶吃。
他玩笑道:“外道许二爷行走卧处皆衣冠整洁,今却是个例外。”
许彦卿语气不太好:“我在自个房里,想怎地就怎地,不穿袴子也使得。”
乔大夫便晓自己坏了二爷的好事儿,清咳一嗓子不再多言,坐下替抿嘴轻笑的桂喜左手把脉。
桂喜晓得许彦卿抑忍辛苦,有些好笑又心疼,拈一枚枣子喂他嘴边,许彦卿张口连她细嫩的指尖一并咬住。
乔大夫满脸无奈:“左脉跳得太快,息数难把握。”秀恩爱无度,当他不存在么。
桂喜急忙缩回手,面庞又添一抹新红,只看向窗外斜横一枝石榴花,许彦卿慢慢穿上里衣,拿过本书看起来。
一只黄莺儿啁啾唱了半晌,一缕夏风拂过,它飞走了。
乔大夫诊脉毕,道一切安好无事,桂喜借故出了房,让他俩说事,看谢芳坐在明间绣虎头鞋,遂进去笑说:“你也歇会儿,赵妈说小囡囡长得快,怕是没穿完就小了。”
谢芳抬首恰看到她肚子,也抿起嘴角:“我看秦妈她媳妇怀娃,整个人胖肿的不像样,你倒是只长肚子,别处还跟前时一般。”
桂喜有些烦恼:“其实也胖的。”抚过下巴尖儿,又比比胸前,再添一句:“屁股也圆了。”
谢芳凑近她耳边玩笑:“二爷一定很喜欢。”
桂喜伸手要戳她额头,可看着那瘦削脱骨的面庞,转而握住她的指尖,轻轻说:“乔大夫正同二老爷说你的事呢。”
谢芳不太抱希望,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小妾,纵是大奶奶做出甚么伤天害理的事,她总是明媒正娶的太太,动不得的。
桂喜看出她的心思:“太太是人,小妾就不是人了?若不是迫到无路可走,谁又愿意做小妾来着!你别泄气,我听闻高府家有个姨娘提出和老爷离婚,还得了笔钱,从那宅子里解脱出来。不扯远的,就那谢家小姐都能抛头露面,在洋学堂里上学呢。如今风气变了,到底和从前不一样,总有说理的地方,二老爷此趟不替你作主,我也不依。”
谢芳叹口气:“你不依又能怎地?”想起甚么又问:“二爷此趟回来,和表姐的婚事怎么办?”
桂喜咬着唇道:“他若不肯作主,天下没王法么,我带你报官去,也不和他过了,他爱娶谁娶谁,再与我无关。”
谢芳看着她惊喘口气:“说甚么呢,你是真被二爷宠坏了。”
桂喜笑了笑,谢芳还是不懂,如菟丝花般依附男人过活,倒不如自己站成一棵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