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露大局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了,金秋打散了蝉鸣,岭南路旁的枫叶黄的比往年早一些。

        我现在终于发现烟是个好东西,特别是清晨湿漉漉的空气发散着烟草味,我站在阳台上眺望远空的时候,它总能把一些物品和故事蹂躏在一团空气里,与你的身体做一次接触交换。

        我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屋子里七八盏台灯零落倒摆布,a4纸散落一地。

        又是一夜……

        我数不清了,这是第几夜了,也数不清这是第几页了,最近我发了疯的补习经济学知识,补充工商管理专业的点,虽然我知道是于事无补的。

        短短的二十多天,在我援西而去的半个月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不留神,集团里面却少了几个人,取而代之的是多了几个独立董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问所有人都不告诉我,甚至连跟我最亲近的二叔都摇了摇头对我避而不见,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杰科在绝对控股的情况下,为何会如此异常,这乍然出现的几个独立董事又是什么人?

        这一刻我内心里充满了恐惧,我仰起头,在虚空中仿佛看到了老爸沧桑的脸,他张张嘴没有说话,但是这张脸却开始变得模糊。

        我一夜没睡,这时候熬夜的后劲上来了,一阵困意席卷而来,我眨了眨眼睛:我要把杰科弄丢了吗?

        爸,你能看到吗?我该怎么办?

        我第一时间找到了郝律师,但是郝叔叔也给了我一个背影,什么都不肯说,一个时间跨度,仿佛世界上所有人都变了模样。

        可是,这一次,没有一个人站在我的身边。

        我自嘲自己的无能也不能改变自己的无助。

        援西而去的生态项目各项进展都良好,在我以为我能掌控和引导公司发展方向的时候,我有意把战略点提前转移至边疆地区,让产业呈现扩散性分摊,缩短销售途径,类比于物流仓储。

        但是我却严重的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我这个名正言顺的“董事继承人”未到法定任职和继承年龄,而第三方利益团体居然以此为由联立罢黜了我的董事地位,改任集团企业总裁,让我在取得相关管理资质证明之前不得管理集团。

        这相当于把我的实权收了,发了个名气很响亮的芝麻官职位,我爸绝对控股的公司最后我成了集团里打工的了。

        太巧了!

        这一切都太巧了,那几天我因为我妈的事内心紊乱,自责愧疚复杂的情绪充满了整个身体,不自然的就有意躲我妈,所以这次援西团也没拒绝。

        最主要我在公司发展策略上是明确支持“分布式协调发展”战略的,也就是继续向偏远地区增加投入规划,很符合我的意向。

        好巧不巧,这几点凑在一起了。

        我抖了抖烟盒,抽出来又点燃一根烟,仔细回想梳理事情的细节。

        一切都自然而然,完全找不到破绽,哪里都很合理,可是整个事情突出着诡异。哪里都合理怎么可能合理?

        这个逻辑闭环也太完美了,也正是如此人为痕迹明显。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打醒了自己的颓废。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周辅青,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单纯呢?

        你自己现在就是一块肥肉,务必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光明正大的查查这一轮董事会背后的组织者。

        你需要知道你的敌人是谁?

        是谁让这么多公司元老集体失声?

        想必那个人也是公司元老级别。

        至于那些高层和管理,旗帜鲜明,没必要浪费时间。那就从公司董事会调查起来,慢慢推导出来人事变更的最大受益者是谁?

        铃声响起,二叔打过来电话。

        说起二叔很少让人知道他的真名,对外他一直让别人叫他成东,就连公司董事都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再一想我还发现我周围似乎很多人的名字都并非单一一个名字,指不定哪个人明天就换了名字,毕竟谁也不会见面就拿出来身份证介绍说“你好我叫谁谁谁”。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的,比如说我妈,我妈就有两个名字,一个随我姥姥叫林颖,一个随我姥爷叫温小亚,小时候我姥爷一直给我吹牛逼说他是诗词文人温庭筠的后代,我不知道那是谁,直到上了初中才知道那是个婉约派诗人。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我的心里有些抵触接电话,从二叔开始态度模糊不清开始,就已经开始了。

        现在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不知周树德这一通电话打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喂,二叔!”

        “小青,别难过,这件事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谁能想到孙立他们的速度会这么快,两天的时间就把公司实权给架空了……”

        “两天?怎么可能这么快?”我疑惑道。

        “孙立毕竟是代董事长,公司流程人事方面他太熟了,他要是真想在公司结构方面动点手脚,这点能力我相信他还是有的。不过他背后有没有帮手就不好说了,当然,如果有,大概率也是李阳他们,大家都知道我和他们关系不好。”

        “我知道了……”

        “那小青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只是丢掉了直接管理权,监督权还在手里,效益股还在手里,至少在孙立变更集团股份之前我都还有时间,这次董事会后续麻烦处理也需要时间。总结下来就是我还有时间,有时间做准备,然后给予他最激烈的反击!”

        二叔顿了顿,说道:“行,我支持你,别的不说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就打个电话。这次公司内部人事变更涉及到了好几个部门,我得抓紧时间处理一下。把后劲消除掉,毕竟市场上不太平……”

        “那您忙吧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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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时候有挑选粱锥刺股,凿壁偷光熬夜苦读,今有我周辅青忘乎所以,废寝忘食,我看着书桌上厚厚的经济学课本,略微自嘲。

        还没读两句概念,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来,我以为是谁发来的微信,结果却是一封电子邮件。

        我的故意有些急促,因为这次电子邮件的标题也是2578。

        这是第三封相同数字的邮件。

        我觉得这个“2578”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打开邮件,不出所料,里面依旧是一部视频,家里云端加载的速度不快,我耐心的等了十几分钟,一部长达25分钟的视频便被完整的预载了出来。

        25分钟?结合前两部视频的内容看来,接下来的信息量估计会不少。

        视频的剪辑很细节,没有数字水印,没有插片的格式信息,等会儿看完我甚至决定要用软件给导出一帧一帧的看,看最后能找出来什么细节信息。

        昏暗的灯光里,一只白花花的大腿晃在屏幕前,戴上耳机,我听见视频里一阵子窸窸窣窣,我不禁疑惑,这次又是什么?

        “那个人叫什么?”女人的声音我无比熟悉。

        “嗯?”

        浑厚的男低音应了一声,坐在床上右脚搭在左腿膝盖上,一只手正脱袜子,一只手拿着手机看信息,听见女人问他随后反应过来,说道:“罗超。”

        “就罗超?”

        “就罗超,还能骗你咋的,他早些年玩区域链玩脱了,现在到处跑路,不少股民放话要他两只胳膊呢。现在有家不敢回,不知道哪里狼狈着呢!”

        “这么严重?”

        “听说是银行那边没打理好,最后闹了点矛盾。你说就申请破产的事非到最后搞的他资产被冻结,成了失信人员,飞机高铁酒店都不能用,老家也回不去,千八百个人通缉他呢。”

        “我看他挺潇洒自在的啊,不像你说的这么严重啊。”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妩媚,两只白嫩柔荑小手伸出来按在男人肩膀上,温柔的按摩着。

        说起这个男人就没好气,哼了一声,“那可不是,小兔崽子比我下手都狠,直接卷款3……5亿逃跑,能不潇洒自在吗?我听说一大部分已经境外转移成了,人家留在国内就想图个舒服,哪天国内真呆不住了,一架私人飞机直接跑了,你说这样能不潇洒自在嘛?老子干这个副厅,二十多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个小逼崽子,嘴会说点,金融上比我都会玩。说起来就来气!”

        女人看不出表情,只是手上的按劲似乎更大了,舒服的男人呻吟出声:“哎对对对,就这边儿,多用点劲儿,办公室坐了一辈子,这腰间盘突出和高血压,我是一个也没拉下,活这么大年纪也没其他爱好,就喜欢找你按摩按摩……”

        “您这是为党为国为人民,以后享享福是应该的。”

        “最近怎么嘴这么甜了,是遇见事了?”

        女人声音停顿,前后说道:“是有点。”

        男人“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女人屁股上,猥琐说了一句:“弄后再说。”

        “行了,行了,我好了,给我按摩舒服了该换我给你按摩了,嘿嘿……”男人一个反身就把女人压在身下,房间里黑漆漆的,窗外的月光打在男人一条缝的眼睛上,显得很是让我恶心。

        男人说道:“找你是想要吃肉的,你总给我喝汤可不行,我可吃不饱……”

        女人“切”了一声,“你起来,我今天不想要。”

        “怎么了宝贝。”男人眉头一皱,松开了女人。

        “例假来了。”

        男人哀嚎,生气的对着女人的咪咪狠狠的揪了一下,“晦气!”

        女人倒吸一口冷气,疼的一巴掌拍在男人肩膀上,说了一句,“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来例假了还找我干嘛?”

        “你们男人就只会想着那些事?找你当然是想让你帮忙的,你这个公安厅长在市里总应该有些话语权的吧?”

        “是有一点,不过又不能艹你,没劲儿。”男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表示提不起兴趣。

        “我家里最近有些反常,可能有发现,咱们以后要小心点了。”

        男人:“是得小心点。不过明天的事情明天考虑。今天你不是来了嘛,哎,你是不是骗我,上次你就说来例假,这才过去一星期多点,你能一个月来两次例假?你是不是骗我。”

        “上次?”女人一愣,继续说道。“上次我得赶紧回家给我儿子做饭,你还跟我纠缠不清的,我只能说来例假了……”

        “小娘皮真调皮,等下次我非把你肚子搞大不可,到时候你再回去跟你儿子做饭,嘿嘿!哎对了,你儿子今年多大来着,16了?”

        “没,差几个月。死样子,说什么胡话呢……”

        “嘿嘿,男人嘛,不就爱好这一口儿,让别人老婆养自己孩子,这多有意思,等孩子长大了,再告诉他有个公安厅长野爹,多气派!啧啧!”

        “变态!”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老变态。哎你刚才要说什么事来着,我看能帮上忙来不?”

        男人从床上起身,示意女人爬过来。

        女人光着腿脚,下床“咚咚咚”的关了窗户,仅剩下的一丝丝月光也被黑暗给蚕食了。

        因为视频太黑,我打开剪辑视频软件,把视频源导入然后把伽玛值拉到最大,借着朦胧的影子我看到女人把头伸向男人的裆部,动了几下,男人舒服的打了个寒颤。

        随后几分钟便是一直重复这个动作。

        “最近技术退步了啊……”

        女人没接男人的话,自顾自说着:“你过来,我悄悄的说。”

        男人坐在床上,女人则是挺起腰趴在男人肩膀上,双手捂在男人耳朵边上,舔了几下,说着悄悄话。

        只不过可惜的是,即使我把视频音量拉到最大,也只是听见一片电流音,女人在男人耳边说的什么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看来女人很谨慎,反侦察意识很强。

        男人听罢爽朗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大腿:“就这,以为你要搞什么大动作呢,下次这种小事情发条短信就行了,没必要亲自说。”

        “我觉得谨慎些好一点……”

        “是这个道理。”

        看了看女人,男人沉思片刻,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我们最近不要见面了,我得到消息说下个月中央督导组要来,省里面都急着收尾擦屁股呢,我这边也得收拾收拾,所以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得先断了,甲方的活儿以后别给我接了,让他们都老实点。”

        “督导组?”女人诧异问道。

        “这督导组往年来都是雷厉风行的,这次肯定也不例外,每次不抓几个大的,怎么可能轻易走。这次就看他们留多长时间了。”

        “这次是不是还是和上次一样走个流程?”

        “以前确实是这样的,来两个督导组该吃吃该喝喝,把他们伺候好了好回京交差,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家为了点死工资没必要跟我们犯难。现在?嘿!现在可不行,以前那是缺人干活,走个老干部伤和气,就刘厅他们,哪个人背后没几个老不死的,动不动就牵扯出来副国级,弄不好就抓到哪位太岁头上去了,所以督导组投鼠忌器,弄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过最近随着那位军委二把手进去了之后省里面就都老实了很多,最主要的玩意儿是不是明眼人干不了这活,有些人太嚣张了,弄的好多老百姓有意见,老大恨不得把规矩都塞到你脑子里了,就差点名说权利这东西是放在台面之下的,谁翻台拿到明面上说谁就落马直死谁倒台,”

        女人亲密的张开双臂勾住男人脖颈,叹了口气:“那你说这次咱们能相安无事吗?政治里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你跟那几个老头的事情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

        “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我这辈子文化不高抽烟喝酒玩女人样样精通,没什么好习惯,但就有个好脾气,好肚量,一张老脸一笑,十个人八个都没了脾气,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政界里面我拼了大半辈子也没啥死对头。嘿,说起这个你知道那个军委二把手和政法委副书记都是怎么进去的吗?真搞笑,都是被人实名举报,录制视频上传网络平台被舆论发酵,事情兜不住了,最后惊动最上面的人,你说你不死谁死……”

        “不说这些了,没意思。”

        男人黑暗当中发出“桀桀”的笑,摸了摸女人的身子,随后舒服躺在女人的大腿上:“这些事啊,我也就敢跟你炫耀炫耀了,以前我以为人爬到高位就能实现理想抱负,可当我困在这副厅位置上足足十五年之后,我才明白,有些事就已经到头了,我现在啊都已经把这东西看淡了,唉你说人这辈子活着是为了啥,有钱我不敢花,有权利我不敢用……手中的权利和地位,也就只能吸引吸引你了,偶尔能来艹艹你,也不错。不然我啊,我得郁闷死。”

        “掏耳朵?”女人沉默了半天,半晌说了一句。

        “累,给我掏掏,几天没睡好觉了……”

        按下暂停,我的视线从屏幕转移开,抬头看着台灯昏黄的灯光。

        缓了缓眼睛,适应了下明暗刺激,我揉了揉太阳穴。

        视频看到现在,我能推测出来视频里整个拍摄场景应该在一间宾馆房,但是因为房间里关了灯,画面黑漆漆的我也基本获得不了什么信息。

        我把画面伽玛值拉倒最高才能勉强看得清楚视频里面男女主人公的。

        不过也不用刻意去辨别视频里女人的脸部细节,因为女人的声音我很熟悉,当然我也能后凭借声音等细节常识判断,推断出这三部视频里面的女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吐出一口混气,我点了下屏幕接着继续看。

        视频里男人不久便想起了呼噜声,女人温柔的在给男人掏耳朵。

        可惜是这种宁静的小时光随着不知谁的手机铃声响起就被打破了。

        男人不满的从女人大腿上爬起来,看了看手机,接通电话,语气不太好。

        “你啥事,我不是让你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的吗?”

        “嗯,嗯……酒驾?你自己不是认识市里交警大队王平吗,用得着跟我打电话?”

        “什么?直播节目,交警在做现场直播的时候你被查了?”

        “嗯,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哪?”

        “你没说错话吧……”

        “你找个没人地方,偷偷把电话递给值班交警,让我跟他说。”

        “喂?嗯,嗯,嗯,对,是我省厅于伟,孙桦她是我朋友,同志你给通融一下,先把直播下了,人你可以先扣,等我打电话给你领导你再处理行吧?”

        “什么?不行?我这个省委副厅说话就这么不管用?”

        男人随着电话那端的解释话语沉默了下来,冷声道:“你那破直播有多少热度?”

        “是不低,那你先把人扣下来吧,处罚意见先别写。”

        “她又怎么了?”

        “怎么不配合了……”

        “我知道了……”

        男人挂断了电话,冷哼了一声。

        “谁啊?”女人轻声问。

        “孙桦。”

        “那个银行公关经理?我记得长的挺漂亮的,好像有点印象。”

        “漂亮?”男人冷笑,“老子当初都后悔下屌了,碰了个这么傻逼的女人,这次可把我坑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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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了,我妈亲自给我准备了被褥生活用品,开车送我去学校,司机都没让来。而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是患得患失,精神恍惚的。

        “妈?”

        “嗯?”

        “我能问你个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