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与子同穴 岁不蹉跎

        英雄回归。

        盛国遭受了百余年的欺压,经历过盛国荣光的那一辈人早已经离世多年,百姓们早已习惯了低头活着,乞求在乱世中留下一条性命。

        百余年来,盛国还是第一次攻城略地,开疆拓土。

        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入城时,怎能不受到山呼海啸一般的欢迎。

        张灯结彩,礼花齐鸣,时近黄昏的天空被绚烂多彩的烟花耀映得如同白昼。

        今夜,必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这样的夜晚,还会持续很多很多天。

        对于沙场上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将士们而言,怎样的荣宠和赏赐都不会过分。

        当先入城的是韩铁衣,作为这场大胜的总帅,自然是最耀眼的将星。

        吴征领着陷阵营在行伍的最后压轴入城,刚过城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已响彻天地。

        陷阵营在此战中的林林总总并不为百姓所熟知,他们只知道这支精锐中的精锐固守徐州,断绝燕国粮道。

        当然,吴征杀丘元焕,受困璃山后安然脱身也早已传遍世间,名震天下。

        但是吴征从城门现身,在骏马上长身玉立,缓缓前行时,震天价的欢呼声中依然掩不住嗡嗡的议论纷纷。

        这一切吴征实在不意外,也实在有些头疼。

        功劳太大以至于功高震主本还罢了,关键吴征这一重身份太特殊。

        自他入盛开始,身为燕国皇子的争议就没有断过。

        不说朝堂上的要员,就是民间市井也流言处处。

        这一次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声望一时无两,换了谁都会担心他不再安于做一个为盛国冲锋陷阵的棋子。

        更糟糕的是吴府所展现出来的惊人实力,堪称盖世无双。

        既然吴府能杀丘元焕,那么费鸿曦也不在话下,就算是张圣杰,似乎安危都不过是吴府上下的一念之间。

        吴征若想要做皇帝,盛国真的有人能拦得住他么?

        吴征摇头苦笑,对于盛国上至朝堂,下至黎民的担忧,他心知肚明,也完全可以理解。

        可若是什么时候都束手束脚地混日子,何时才能了却心愿?

        他想做的事情,只要做了,这就是必然的结果,无可避免。

        ——张圣杰为了这类事已呵斥了多少官员,下了多少圣旨,可是又怎能止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吴府上下一行人穿过大街,径直归了吴府。

        不参加皇帝亲自在午门的迎接,也不参加宫中大宴。

        在吴征看来,眼下还远远没有到欢庆胜利的时刻,将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要继续克服艰难。

        而现在盛国上下对他的猜测和非议,必将是巨大的隐患!

        吴征没有什么心情去庆祝,去放松,就像杀死丘元焕,璃山大战燕军等等这些盖世的荣耀,于他而言云淡风轻,好像这份名声和自己丝毫无关。

        关上了大门,吴府里同样喜气洋洋。

        家,是多么美好,历经艰险平安归来,一家人齐聚一堂,远比外面的尊荣要重要得多。

        府上也提早排好了宴席,都是主人们平日最喜欢的口味。

        征战数月,一家人也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平静地享用晚宴。

        各自洗漱沐浴清净,聚在花厅里,觥筹交错,享用美食,虽无外头的热闹欢腾,但让人倍觉温馨。

        吴征今日话少,更多只左看看,右看看,每一个都看不厌,每一个都看不够,看她们欢笑,看她们取闹,看她们互相调侃奚落。

        歪着身体懒洋洋地半倒在太师椅上,满足感填溢胸间,可又有些淡淡的愁丝难断。

        “当家的今天满腹心事,看来是忘不了,放不下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嬉闹得也差不多,眼看月上柳梢,韩归雁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煞风景的话。

        吴征淡淡地摇了摇头,又淡淡地一笑,道:“今天不说这些了,回到家里该好好歇上几日,何必去说这些烦心事。”

        “没有个所以然,难道不说你就能不烦心了么?”韩归雁凝视吴征的眼睛,她从男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疲倦。

        人生于世,最难之一就是不被人所理解,明明一番好心好意,在旁人看来就觉得你别有用心,包藏祸心。

        说,说不明白。

        辩驳,辩驳不得。

        悠悠苍生,你又有几张嘴能去辩清楚,说清楚?

        当你在战场上生死搏杀,得胜之后还要去想着防民之口,就算钢筋铁骨,这种心灵上的疲倦却是躲不开的。

        吴征将头靠在椅背的软枕上,目光飘向屋顶,缓缓道:“我自己是无谓这些流言蜚语,我只担心朝堂上流言纷纷,大臣们难以像从前一样同心协力。如今大好的局势若横生枝节,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

        诸女见聊起正事,纷纷停下嬉闹。栾采晴乜目一瞟,道:“其实你心中已有了主意,为何不说出来?”

        “这你都能知道?”吴征回目一瞪,惊讶道:“我在想什么你都猜得到?”

        “流言这种东西,朝堂上其实不难,只消陛下降一道圣旨,流言立止,就算那些大臣心中不服,明面上也绝不敢公然作对,麻烦的是市井里。”栾采晴一席话,人人都想起她从前也深受流言之扰,自然体会最深。

        只听她续道:“你携着一身荣光归府,谁的风头都比不得你,抢不过你。紫陵城里每一处酒肆只消聊起近日时闻,都避不开你!想要止住这种流言,说难也不难,难在你愿不愿意做。”

        “是啊。晴儿说得好啊……”吴征敲了敲前额,道:“呵,本来以为咱们在璃山的风流韵事,已经足够作为市井里的饭后谈资。结果被铁衣逼着又弄出这么大一摊子,咱们那点事情已不足以占据风头了。”

        “那就再弄点更大的事情咯,你会在乎?”

        “我是不在乎,你也不在乎,但是被人骂的感觉并不好,我还得再想想。”

        “要想,也是大家一起想,你先把想法说出来,不妥当大家再议。呵呵,一家人的事情,凭什么就你一人想办法?你特别能耐么?”栾采晴呵呵冷笑,这人成天嘴上有事全家人一起承担,真到了他自己有什么事情,又时时憋在心里,全然口是心非!

        美妇似乎对吴征宽己严人大为不满,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然明明白白地告诉吴征:你不说,我就替你说。

        吴征白了她一眼,唇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但看栾采晴现下的神色,虽和从前一样都是嘲弄奚落,一副刁蛮任性的模样,但目中却多了温柔之意。

        陆菲嫣就坐在吴征身侧,左看右看,祝雅瞳始终半垂着头,嘴角边带着神秘的笑意一言不发。

        诸女多少都有些焦急,一时又不知如何劝说,是赞同吴征呢,还是该赞同栾采晴,反倒都看着她,等着她拿个主意。

        陆菲嫣作为内府之主,她心疼吴征,但也觉得栾采晴所言有理。

        细想了片刻,柔声道:“吴郎,此事可大可小,防患于未然是当务之急,否则终究是个大大的隐患,难保不出大事。我也觉得栾姐姐说得不错,你平时嘴上说一套,做又是一套,还是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总比你一个人想要好些。咱们一府子人,不就是这么一路相携至今的么?”

        美妇一说话,吴征就扭头看着她。

        开言时丹唇其外,皓齿内鲜,一番深情厚意全在她的媚目里,说得无比诚真。

        但却把吴征逗得乐了,伸手抚了抚陆菲嫣的脸颊道:“你呀……被人卖……呃……你别说话。”

        “和我有关?”陆菲嫣嗅到一丝特异的滋味,隐隐猜到了什么,温柔的面容一僵,呼吸登时急促了起来。

        “哼,这一次除了你,还有谁能助他过难关?”栾采晴有意无意地瞟了祝雅瞳一眼,嘴角一撇道:“算了算了,你们俩的事情,我还是不掺和了,让他自己和你说。不对,让他自己和你商量。哼,说来说去,他还是心疼你得紧,要是寻常人家,哪还有什么商议的份儿。”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吴征想了想,既然都已经说漏了嘴,干脆说出来也未为不可,陆菲嫣跟随自己多年,也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无论她愿不愿意,自己都无意见。

        遂坐直了身体,道:“其实市井百姓,只要有了更好的谈资,前事就会淡忘。不过我这个事情有些大,不弄点大的谈资,不够。而且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就算嘴上不再说,心里想些什么谁也控制不了。既然要做,就得一石二鸟,一,闹个大事情,二,让世人都觉得我是个混蛋,没有人会信服我,我没有称帝之心,就算我包藏祸心,也没人会信服我。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根本不是个当皇帝的材料。”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陆菲嫣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牙关咯噔咯噔地直响。

        “我打算和盼儿成亲。”吴征朝顾盼咧嘴一笑,回头又对陆菲嫣道:“然后同一天,同时,娶你为妻。你们,愿不愿意陪我一起被世人唾骂?”

        顾盼满面通红,陆菲嫣娇躯一软,她们母女俩本就体质易汗,只片刻间便见鬓角的汗珠滴落。

        还未等她们回答,栾采晴火上浇油道:“这还不够,你要真的心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娶盼儿做平妻,纳菲菲做妾。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你什么包藏祸心的流言纷纷!”

        “呃……”这下轮到吴征痛苦地呻吟一声,汗下如雨,道:“你……也太狠了些……”

        栾采晴螓首左摇右晃,得意道:“反正不是我头疼,反正方法是一定能成,做不做,你们自个儿头疼去。”

        “我……我肯的……当然愿意……”陆菲嫣几乎没了一丝气力,却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又率先应承道:“做妾就做妾,我也不在乎世人怎么说我。盼儿,盼儿你呢?”

        “我都听你们的。”顾盼几乎把小脑袋埋进高耸的胸脯里去。

        只觉满心纷乱,全没了半点主意,半天后猛然惊觉,抬起头来见吴征就蹲在自己身侧,也无人说话。

        她想了想道:“我虽然不喜欢被人骂,但是嫁给掌门师兄是我最喜欢的事,旁的,我现在乱得很想不通,反正我不管了,我就要嫁给大师兄!”

        吴征咧嘴一笑,诸女也哄然,其实陆菲嫣的反应尚在意料之内,但顾盼居然也肯舍弃所有的名声,陪同着要一起胡闹一场,这是谁也不敢断定的事。

        吴征不自觉地落泪,一把将顾盼搂在怀里,搂得好紧好紧。

        小姑娘也露出泪光,香唇却嘟得老高。

        温存了片刻,顾盼小指头在吴征胸口捅了捅,轻声道:“别冷落了我娘,快去。”

        “一起去!”吴征将顾盼横身抱起,回到陆菲嫣身边。这一下诸女再也忍不住,不由叽叽喳喳地悄声调侃窃笑纷纷。

        “还记得我们定情的时候,我说面子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自己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吴征当众说起往事,陆菲嫣俏若烟霞,一如她当年不知所措的模样。

        吴征接着道:“当年我说这话,一来确实如此,二来我还有些私心。我觉得我们俩这辈子都只能偷偷摸摸,这份情感见不得光,更不要说光明正大地成婚,只好说这句话来宽慰你。”

        “我也一直这么以为。其实……就算不成亲也没有什么,关起门来偷偷做你的情人,我已经很满足。但是能和你成亲,今后在外人面前,就算他们再怎么耻笑我,我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我还是……很期待的。”陆菲嫣羞红着脸,带着甜蜜的笑容,声音越发地娇怯:“其实,我们自以为隐秘,大师兄和二师姐早就知道了……”

        “啊?”吴征这下真猝不及防,一时同样的手足无措。奚半楼与林瑞晨早已故去,但被长辈知道这等秘事,吴征还是有些慌张。

        “他们都没有反对。”陆菲嫣深深吸了口气,饱满了胸脯越发高耸,越说越是平静,越是觉得理所当然,道:“大师兄的意思,乱世之中,何必在乎什么礼教大防!有情甚于一切,是妻是妾又算得什么?我陆菲嫣不管任何人说什么,我就是要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嫁给你!”

        “吴征何其无用,又何其幸运。”将母女俩一同搂进怀抱。花厅里掌声骤起,夹杂一堆嘻嘻哈哈的窃笑声。

        顾盼又喜又羞,娇嗔道:“叫你们开心取笑人家。哼,这事情有这么容易?你们去提亲!”

        笑声顿止,这事情府上关起门来,怎么胡闹都没事。

        但是府门一开,传扬出去立刻就要翻天。

        顾陆两家会有什么反应更是想都不敢想,谁去提亲,不被乱棍打死已经算是客气了的。

        倪妙筠闻言立刻缩了缩脖子,生怕被人看见——她可是吴征正儿八经的平妻,还是诰命夫人,于情于理可得由她出面。

        “呵呵,这事不用担心,提亲做媒的人我早就选定了。”吴征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待我这里做好了准备,我就登门拜访,非请他做这个媒不可!”

        “噗嗤……”玉笼烟第一个笑出声来:“小韩妹妹,我们同去,同去!”

        “对,同去!”韩归雁俏面含煞,又媚目一转,越发觉得这个安排绝妙之极,锋眉舒展,香唇裂绽,笑得花枝乱颤。

        次日一早,祝雅瞳身披官服上朝,只递了一份密奏,对于朝堂上不少大臣公开启奏对吴府的担忧一言不发。

        而吴征则赶回烟波山昆仑派,请出列祖列宗牌位,在朱泊的见证下将掌门之位传给戴志杰。

        吴征办得十分低调,但如此大事,两三日就传遍世间,同时皇帝还下了一道圣旨,免去吴征昆仑大学堂祭酒之职,仅保留太学博士。

        昆仑大学堂祭酒少不得又是一轮争论。

        但吴征顾不着这些,办妥了昆仑掌门一事,便选了个良辰吉日早早与玉笼烟,韩归雁早早来到镇东将军府,管家见了三位赶忙大开府门迎接入内,三人一同等待韩铁衣上朝归来。

        而祝雅瞳也上朝再次递上一封密奏。

        午间刚下了朝,太监在张圣杰边耳语道:“陛下,祝侍郎特地嘱咐老奴,烦请陛下速速批阅那封密奏。”

        “哦?这么急?拿来。”张圣杰还在回御书房的路上,闻言接过密奏展开。

        上午的朝会诸事繁多,尤其对吴府相关事宜一样让他头疼不已,身为九五之尊也升起无力感。

        他原本有些倦意,只扫了两眼密奏,忽然顿步,在宫中向来威严的脸庞止不住两颊肉直跳,竟然露出惊恐之色。

        惊恐一闪而没,旋即代之强忍捧腹的笑意招来大太监道:“你现在立刻派人去镇东将军府,不许任何旁人知晓,就等在门口,发生任何事立刻报与朕知晓。立刻!”

        “遵旨。”

        大太监刚要去布置,张圣杰将密奏递给他道:“你也看看吧,事情好办些!此事的一切细节,朕都要知道,但是不得干涉,打扰,更不可泄露给任何人知道,绝绝不可影响吴博士的任何计划,记清楚了!还有,记得时时提醒朕,这出好戏,朕决不能错过!任有一点点办得不妥,朕要你人头落地!”

        “遵旨。”大太监听得悚然一惧,边走边看,直看得汗如雨下,脸上的笑意却也止不住。好像有什么极震撼,又极有趣的事情将要发生。

        韩铁衣下了朝,想着回府好好地睡上一个午觉。

        此次大战开疆裂土,庆功自然不会简单草率,到了傍晚紫陵城里还会张灯结彩,这些大功将士也都还要游城三日,接受百姓们的膜拜。

        晚间的宴席也必将酒池肉林,不喝得大醉休想回府。

        到得府门前,管家居然未曾出门迎接,韩铁衣皱了皱眉头。

        他并不是盛气凌人的性子,但是在军中惯了,府上自然也有一套严格执行的规矩。

        一名家丁见主人不悦,赶忙上前接过缰绳耳语道:“将军,吴博士与小韩将军,玉夫人早间就到了府上。大管家在花厅陪同后就不得脱身,只得让小的在此等候。”

        “咦?”韩铁衣打了个激灵,当即就有重新上马飞奔离府的冲动。

        这回的确把吴征给“压榨”得太惨,他们虽平安归来,心里那口气无论如何顺不下去。

        按韩归雁说的话,战略归战略,生气归生气。

        你战略绝对正确,可称雄才伟略,我不高兴也是绝对不高兴,那是火冒三丈!

        反正自己必然也要倒一次大霉。

        好在他见惯了大世面,也早料到有这一天,听家丁所言吴征一大早就带了自己两名至亲一同前来,这阵仗就是见不着人绝不干休,你避而不见,我就吃住在你府上。

        而且吴征已经给了面子,他要是换上朝服一同上朝,在皇帝面前要对自己干些什么,谁也拦不住。

        前不久还八面威风的镇东将军挠了挠头,右眼皮直跳,挥了挥手示意家丁引路。

        远远听得花厅里吴征谈笑风生,正说着当日击杀丘元焕之事,一招一式,说得异彩纷呈,自己听来自然惊心动魄。

        “哎呀,吴博士,稀客稀客。大姐好,小妹好。”韩铁衣堆起个大大的笑脸,连连拱手作揖着进入花厅,眉头一挑,所有管事仆从全都退了出去,将厅门掩上。

        “是呀,韩大将军,我还真是稀客。”吴征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抬头看着房梁道:“你这府邸不错啊,可比我那座富丽堂皇得多,你倒懂得享受。”

        “哪里哪里,一年都住不得一两月,哪来得享受。”韩铁衣点头哈腰陪着笑,亲自斟了茶道:“大姐,小妹请用茶。吴博士,我府上还有好酒,这就立刻摆宴,咱们不醉不归。”

        “宴席就免了,我们有件事情说完就走,不必叨扰。”吴征摆手道:“今日却了韩大将军的盛情,但是不慌,也就半个月后,咱们不醉不归。”

        “愿闻其详。”是祸躲不过,韩铁衣索性豁出去了,往太师椅上一坐道。

        “今日朝堂上,有没有一半的时辰在说我?”

        “的确如此。”

        “这倒是有一半得拜韩大将军所赐。”吴征敲着桌子,愁眉苦脸道:“若不是韩大将军逼着我去拿下这份泼天的功绩,其实就算杀了丘元焕,也翻不起这么大的惊涛骇浪来。敢问韩大将军,这事,对你用兵有无影响?”

        “朝堂若不能齐心,影响甚大!吴博士心知肚明,不必多问。”

        “对了,所以我们今天来只有一件事,我该怎么办?请韩大将军教我。”

        “说笑了!”韩铁衣点着吴征道:“你身为博士,博学多才之士,这点事情还难得倒你?韩某一介武夫,只知兵略。韩某自知让吴博士心中不痛快,但是军国大事,有些不得不为之。至于此事,韩某是真真毫无办法,帮不上忙。”

        “这你也说笑了,军国大事,一切以军事为先,我哪有什么不痛快?我就是受此困境,着实觉得难办。”吴征横眉一瞪,冷笑道:“他娘的,我还以为你前前后后全都算定了,原来就是把我推出去,剩下的事情不管了是吧?”

        “不得已为之,不得已为之。”韩铁衣连连拱手,赔笑道:“你看,你这不是安然无恙?国家所得利益之大难以估量?旁的我是没算定,我只算定了以你的本事,断然能平安归来。在这一点上,我信心十足!”

        “恭维的话就免了吧!那行,既然是战略所需,别说我只是犯险,就算是送死我也没意见。不过眼下这情况也不太对头,长久下去,政治军事都得出问题,还是得解决一下。”吴征摊手道:“先前你的是大战略,但是现在我这事情,大战略说不上,好歹也是小略吧?”

        “不止不止,何止小略,这也是大略!这事情必须早些了断,实话实说,我本想着是你们在燕国腹地牵制燕军,全然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能耐这么大,居然攻城略地!”韩铁衣正色,又小心翼翼地露出询问之色道:“有没有什么头绪?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哼!”玉笼烟面色一沉,重重一嗔。

        韩铁衣心头一凛,大姐这是真的发怒了。

        一来终究是心里过意不去,二来长姐还没发过火,这一次足以让她大怒,心头不禁惴惴不安。

        再一想,这次真心是把吴征给坑得太狠了,无论如何也得尽力,遂道:“这么说吧,你但有计策,用得着我的地方,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计策倒是有一个,万事俱备,就缺个做媒的。”

        “要找人关说?我去就是!”

        “不是关说,就是做媒。”

        “哎呀!做你的媒人?”

        “对啊,不然还有谁。”

        “恭喜恭喜,是哪家的小姐有这福分?”

        “两家。”吴征拿出两张大红镶金的帖子递给韩铁衣道:“都是你的老熟人,熟得不能再熟,去帮我递递帖子,再说合了亲事就成。只消办妥了,咱们的事情一笔勾销,不管玉姐姐还是雁儿,保证今后再也不怨你。”

        “好事成双,吴兄好福气!是熟人就容易办,不熟我也尽力给你办成!”韩铁衣张开第一张帖子,只见是递给顾府迎娶顾盼为平妻,眉头一展道:“啊哟,顾姑娘,这是郎才女貌天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