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生悲,物极必反,悲催,蓝瘦香菇,这些词汇不断在程嘉嘉脑海里闪过,她有预感,这次自己真的是吃枣药丸啊。
一排人并排被押在公安分局里,自己被从包厢里逮出来的时候,有位好心的民警叔叔给自己披了件棉衣,就是背后有写警察两个字的那种。
偷偷看了眼蹲在一个隔间里,和自己穿着同款大衣的垂头丧气的爸爸,唉……当真是难父难女啊……
从会所被突袭,会所里的人员被带到分局,至今已经过了六个小时。
自己至今都没撒口,但是爸爸似乎已经给妈妈打了电话……嘉嘉此刻被带到单间审讯,她哪敢交待真实身份,只能保持沉默坐在民警对面,任由对方恫吓利诱,她装神游不肯开口。
绝大多数时候,人真的是不抗念叨的生物,嘉嘉想到妈妈,就从门缝里看到妈妈走了过去,然后听到有人喊:“程志扬,你家属来了。”
民警一拍桌子道:“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你这种态度帮你了你,你知道吗?”一声断喝,吸引了孟若馨的目光。
她推开门缝,看到了女孩的背影。
孟若馨走上前,难以置信的开口道:“嘉嘉,你怎么在这儿……”跟在妻子身后,垂头丧气的程志扬猛地如遭雷击,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嘉嘉也吓得浑身颤抖,这一刻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民警拦在中间道:“同志,请你们先出去。”
孟若馨道:“这是我女儿。”
民警吓了一跳:“这是你女儿?那他是……”民警指着蜷缩成一团,体如筛糠的程志扬问道。
“这是我丈夫。”孟若馨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但是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这……”民警没好意思再问,是不是亲生父女,自己脑补了一下:可能是孩子的后爸吧。
但是那怪异的眼神,已经让孟若馨读懂了很多东西。
孟若馨看到女儿衣衫不整的样子,心里累计的怒意即将爆发。
民警见气氛不对,赶紧又拉开了二人道:“既然是你女儿,就一块去把罚款交了吧。念在是初犯,就不处拘留了。”
出分局的一路上,孟若馨就感到背后的目光,如利剑般如芒刺在背。
似乎耳边都是人在议论:“这不是一块逮回来那两个吗?感情还是一家子?”
“是吗?父女俩?不能吧?这么劲爆吗?后爸吧?”以至于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警局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孟若馨拉开副驾驶座,嘉嘉和程志扬坐在了后座上。
一家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嘉嘉数次瞅向爸爸,但见他安静的像个大鹌鹑,一动也不动的坐着。
嘉嘉想过去牵他的手,甚至得到他一个眼神的肯定,对于她都是莫大的鼓励,但是嘉嘉失望了,他甚至不肯看自己一眼,真的是你吗?
你真的能够这么绝情吗?
而且是拔屌无情。
嘉嘉怀着忐忑的心情,准备硬扛妈妈的雷霆之怒。
如同意料中的一般,回到程志扬下榻的喜来登酒店顶层套房,关上房门,孟若馨一声不发,挥手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光。
嘉嘉不做一声,硬挨了妈妈一巴掌,心中默念:是我欠你的……又是一巴掌,她还不做声。
又是一巴掌……又是一巴掌……嘉嘉嘴角流血,两边脸颊已经被删的红肿,甚至还有被妈妈手上戒指划出的血痕。
程志扬心痛如刀绞,但是迫于妻子多年淫威,头脑还处于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刚刚才内射了自己的亲生闺女……想到这里,程志扬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嘉嘉很平静,那平静的眼神,在孟若馨的眼中格外刺眼。
她张开巴掌又在女儿脸上赏了一巴掌,这才拿着两件衣服扔给嘉嘉,指着浴室说道:“去把那脏东西洗干净,然后把这身皮换了!”
嘉嘉低着头快步走进浴室,关上门,然后听妈妈在外面继续大发雷霆。
“你说女儿化了妆,你认不出来?你是瞎了,还是老年痴呆了?……什么?灯光太暗?一会儿等你的好女儿出来,你好好给我认清楚了!下次别上错了床,谁错了!生出一个杂种,一个低能儿!……”妈妈的话语,像一把把尖刀,刺在嘉嘉千疮百孔的心上,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决堤而下。
嘉嘉没法再面对这个家,她也知道这个家里再也没有容纳她的位置。
当天夜里嘉嘉离开了喜来登酒店,没有带任何随身物品,只穿了一件红格子衬衫,一条牛仔裤,一双匡威帆布鞋。
那条名贵的黑色长裙,她卖给了大堂经理,只卖了五百块钱,但是她不在乎,因为她还怀着希望。
离开了酒店,嘉嘉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字:“去哪?”跟着,又出现了三个字:“然后呢?”家已经回不去了,学校更回不去了……这种事,相信很快就会形成文件记入档案,然后传得满城风雨吧。
“出家算了……”
嘉嘉脑海里蹦出这样一个荒诞的念头,很快又被她自己推翻了。
最终她决定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外出避避风头。
嘉嘉心里打定主意,到了火车站,就选最近一班车次,到哪算哪。
北京的深夜,亮如白昼,二十分钟后,嘉嘉站在了北京站售票窗口。
“请问,500 ……200 块钱以内,下一班最近的火车到哪儿?”售票员有些奇怪的看了嘉嘉一眼,然后答道:“K7711 北京- 燕德,12:05分出发,12:45分到。”
避暑山庄……应该是个好地方。嘉嘉打定了主意,就去那里了。“就燕德吧,谢谢!”
嘉嘉将两张红票票进了窗口道。
“请出示下身份证。”售票员道。
嘉嘉傻了眼,自己身上根本没有身份证件,只有那本假护照,却不敢拿出来,因为信息联网的话,根本就经不起盘查。
“我……忘带身份证了。”
售票员有些不耐烦,但是看嘉嘉一身朴素的打扮,又见她一副盈盈欲泣的可怜模样,心又软了:“唉,你是外地来北京的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需不需要帮你报警啊?”
嘉嘉眼含热泪说道:“姐姐,其实我是从临海瞒着家里人来北京的……我是来……是来见网友的……”售票员大姐半夜正闲得瞌睡,听到这么有趣的料,瞬间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的样子,轻声叹道:“被渣男骗了吧?”
嘉嘉红着眼点点头道:“嗯,他把我的钱包和身份证都扣下了,还限制我自由,我是抽个空跑出来的。”
“嘿,这胆儿也太肥了吧?不行,姐这就带你去报案去。”售票员大姐还是个热心肠,嘉嘉赶紧摆手道:“不了不了,他说……片警来了也顶多是以为……是以为小两口儿吵架,都是劝和。而且……我是偷跑出来的,如果通报到我们学校去,我会受处分的……”
嘉嘉的话里真真假假,加上她声情并茂的演出,售票员大姐还真信了她的话。
“还真是……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遇到这种事儿,警察叔叔还真是不好打这官司。”
嘉嘉赶紧点点头,表示认同大姐的观点。
“那你到了燕德怎么办?你没身份证,这么晚了,只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售票员大姐替她考虑道。
嘉嘉道:“我也不知道,他说他在北京很有势力,我怕他真找到我,会打我……会临海我也不敢,怕他在半路拦我,所以我就想先往北走一段,再想办法联系家里人。”售票员大姐很热心,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既然你都叫我姐了,那么姐也不能不管妹妹你,这张车票姐姐卖给你,一共是45块。姐姐在这儿再帮你开张单位介绍信,也不知道现在这玩意儿好不好使了,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吧。”
嘉嘉心里有些感动,北京人真是好啊,自己还抹黑北京人,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姐姐你高姓大名,等我脱了这一难,将来一定报答你。”
嘉嘉问道。
售票员大姐将火车票和介绍信塞到嘉嘉手里,嘉嘉觉得信封里鼓鼓的,心说这大姐写封介绍信,还写了好几张信纸不成?
她打开信封一看,大姐不但没收她车票钱,还多塞给了她5 、6 张毛爷爷。
“姐姐,这使不得……”
嘉嘉急忙推拒道。
售票员大姐笑道:“好了,老话说,穷家富路,姐姐能帮你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你能安全到家,下次可不能这么任性了,知道了吗?”
嘉嘉这次真是被感动到了,郑重的给那大姐鞠了个躬。
“姐姐,您贵姓?”
“嗨,一点小事举手之劳,你快进站吧,快到点发车了。”售票员大姐催促道。
嘉嘉将这好心的大姐的样貌刻印在脑海里,是她,可能只是她一个无心的善举,却再次点亮了嘉嘉心中对生活的憧憬,她还想多看看这世界的真善美,想要多结交一些,像大姐这样的能够温暖人心的人。
开往燕德的列车缓缓驶出月台,嘉嘉望着茫茫夜色出神,又低头轻轻抚摸自己平坦如镜的小腹,自己的将来何去何从?
下一站燕德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不同的心情,让自己可以重装上阵。
嘉嘉倚着车窗发呆,她的思绪已经神游物外,规划着自己近期的行动计划:最靠谱的方案就是回北京来钟勤,这小受被自己攥在手心攥得死死的,就不信这辈子他就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
其次就是去投奔李柔然,江湖救急,想必她也不会不管自己。
再次,会所还存着自己一大笔钱,自己爸爸掏的钱,自己卖身子赚的,为什么不要回来,想必老板也不会赖账吧……嘉嘉忍不住在心中自嘲:想不到上辈子要挟老程的话一语成谶,早知道就不说什么卖身养活自己也能过的话,唉……当真是打脸的真香啊!
想起那个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的男人,嘉嘉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爸爸,我想你了……见到你一定揍死你……让你这辈子变成这么一个怂包……气死我了。
思绪飞转,等嘉嘉回过神来的时候,列车已经开始慢慢减速,话务员播报道:“前方车站燕德,前方车站燕德,有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到了,嘉嘉心里有小小的期待,种子自己骗来了,妈妈带你拴个娃娃,拴住我的小宝贝儿。
出了火车站,嘉嘉有一点点傻眼,燕德虽然是旅游大景点,却始终是一个不大的城市,到了后半夜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较远处有点点灯光,嘉嘉心中不免打了个突……不至于这么荒凉吧?
嘉嘉开始想念自己的水果手机了,没有导航没有X 程网APP ,自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该怎么熬过今晚,成了嘉嘉当下最大的难题。
“小姑娘挺水灵的……”
“一个人啊……”火车站里面的旅客渐渐稀少,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围了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调戏着。
嘉嘉看见几个人脏的发油打卷的头发,龇牙咧嘴笑着露出的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身上浸透出的汗臭味,嘉嘉简直都要吐出来。
“你们别过来!”
嘉嘉真的有些慌了,火车站里根本没几个执勤的员工,附近能听见她呼救的,只有传达室一个看起来就耳背的大爷,估计这些人都是惯犯,才敢这么明火执仗的调戏过路的旅客吧?
她真没想到,还算是在天子脚下近畿地区,治安就这么差劲了吗?
难道自己真的被惯成了一只不谙世事的金丝雀了?
嘉嘉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正面一个混混淫笑着伸手抓向嘉嘉,嘉嘉伸出右手格挡,用手肘抵住对方肩头,跟着手掌边缘直击对方下颌骨,一套动作完成的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疑。
还没等几个混混反应过来,嘉嘉已经从包围圈的缺口向外狂奔,朝着远处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经历过娜娜和李柔然被劫持的风波,嘉嘉一直陪妹妹练习防身术,前面她用到的就是一位高手传授给她防身的剑斗术。
招式非常简单,而且非常符合女孩以巧破力,以弱胜强的需求,几年间的练习,嘉嘉已经将之练的无比纯熟。
没跑出一千米,嘉嘉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一方面是因为道不熟,无形中增加许多心理负担;另一方面嘉嘉这一世还是刚过十八岁的姑娘,而且非常缺乏体育锻炼;最后一条,她饿了,晚上早早吃了点简餐,然后又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床上运动,之后又是走路又是坐火车折腾到半夜,嘉嘉此刻一边跑步,肚子忍不住开始咕咕提抗议了。
嘉嘉又忍着疲惫和饥饿,连呼带喘的又跑出了一公里多的距离,眼看已经把她累得娇汗淋漓,腰间也有了些岔气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用右手捂住了腰间。
“呼呼……小贱人,你……你跑啊……你怎么……怎么不跑了?”油头男也累得气喘吁吁,大粒油腻的汗珠直往下淌,一边指着嘉嘉骂道。
“呼呼……对付你一个……老娘还用跑吗?”
嘉嘉反手便打。
但是这次小流氓们加了防备,嘉嘉一掌落空,回身补空位又被另一个混混缠上,一时间又失了主动权。
嘉嘉心里暗急,现在脚下马步无力,腰里也使不出,自己练了几年的拳脚全都成了花架子功夫。
如果只依靠三招剑斗术应付,很快就会被对方看出端倪,自己可就真的要坏菜了!
嘉嘉内心越发慌乱之际,黑暗中离着地面一寸处伸出一把五尺多长的套杆,一下套住了嘉嘉的脚踝,用力一拽,嘉嘉重重跌倒在地上。
嘉嘉被摔得眼冒金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就听不远处传来一洪亮的声音:“唵嘛呢叭咪吽!”
嘉嘉都被这莽牛般的轰响吓了一跳,但知道这是密宗六字明王咒,赶紧呼救道:“大师!救命!这几个人要耍流氓!”
“女施主莫怕!”只见四名戴着藏教佛冠的武僧飞奔而来,每人手中都提一根齐眉棍。
嘉嘉虽然疑惑,为什么黑静半夜会遇到几名武僧,但是看样子自己应该是安全了。
“是黄庙巡夜的武僧,快跑!”几个混混看到这架势,赶紧招呼着四散逃跑。
嘉嘉深深喘了一口气,但是那套索的机关她却一时半会挣脱不开,越是着急,那铁丝锁扣就收得越紧。
一名领头的武僧走过来,嘉嘉略加警惕,武僧人高马大,看着有一米九的身高,走到近前嘉嘉感觉好有压迫感。
高大武僧对着嘉嘉行了一礼,咔吧一声,将套杆折断,将机关部位破坏,然后很轻巧的就将套在嘉嘉脚踝上的铁环打开。
嘉嘉站起身,但是右脚受伤颇重,所幸有牛仔裤保护了一下,不然伤的会更重。
而她后脑隐隐作痛,似乎还有血流了出来。
嘉嘉只感觉自己印象中,从来没有像今晚,嗯,是昨晚和今早这般狼狈过。
“多谢几位大师相救之恩!不知几位大师怎么称呼?”
嘉嘉诚恳的鞠躬行礼道。
“我是措巴!”领头的比丘僧说道。
“桑杰!”措巴身边高瘦的僧人说道。“谷乔!”
“箬叶!”四位僧人依次报上姓名。
嘉嘉很快把名字和人对上了号,措巴、谷乔和箬叶三人都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桑杰看着年纪大些,似乎在三十岁年纪上下。
嘉嘉自我介绍道:“我叫程嘉嘉。”
措巴见嘉嘉站立不稳,脚踝上一道血痕,就问道:“程施主住在哪里?箬叶,你负上程施主,将她送回旅社。”程嘉嘉暂时阻止了想要背起自己的箬叶,说道:“我刚下火车,就遇到那几个人。我循着灯光跑过来,他们就一路追赶我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也幸亏程施主机智,跑对了方向。桑杰,我看程施主受了伤也受了些惊吓,就将将她送到下院外的尼姆阿尼处吧。”措巴问道。
桑杰道:“此事还需秉明上师。”措巴道:“今天太晚了,明早我去师尊处秉明此事。”桑杰点头道:“好。”措巴又对程嘉嘉说道:“施主,尼姆阿尼的禅院是觉姆和阿尼修行的禅院,都是女信众,你不用担心,她们会照顾好你的。”
程嘉嘉又饿又累又困又失血,几乎快要昏厥,强撑着精神点点头道:“谢谢几位大师!”箬叶负起嘉嘉,只觉背上娇躯软软的,触手的位置也是软软的,让小比丘僧不免心猿意马,羞得从头顶一直红到脖子根。
其他几名僧人没看到,嘉嘉伏在他背上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心说这几个喇嘛人不错,箬叶这小比丘僧一张娃娃脸看着单纯,却动了绮念,修行还不够啊……不过这坚实的肩膀,挺有安全感的。
“咕……”还没走出几百米,嘉嘉的小肚子发出一阵抗议,在寂静的深夜里特别的明显。嘉嘉脸红不已,措巴却笑道:“程施主可是饿了……”
“嗯,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怎么吃过……”
嘉嘉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四名藏僧相视一笑,桑杰变戏法似的从僧袍下取出两只野兔,措巴笑道:“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这两个小家伙超度了吧。”
嘉嘉这才知道,几个僧人是出来偷嘴的,非但没有鄙视他们,反倒觉得他们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四个僧人来到公园小河边,拾柴的、洗剥兔子、点火的,箬叶是专管诵经超度的,几个人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分工明确条理分明。
嘉嘉今天就坐等吃现成的,双手托腮坐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箬叶闭目念经,倒还真有几分庄严宝像的样子。
箬叶念完了经,谷乔就把洗剥干净的兔子串到树枝上,然后架在火堆上烧烤起来,不时还转动一下,撒一把盐巴,让烤肉能够均匀入味。
都说好饭不怕晚,又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是今晚嘉嘉确实饿得不轻,眼巴巴看着烤架上渐渐呈现诱人金黄色的小兔兔吞口水。
嘉嘉一边告诫自己保持淑女形象,一面和几个僧人攀谈起来。
通过谈话,嘉嘉了解到几个人都是小布达拉宫受戒的比丘僧。
小布达拉宫是当地人的俗称,官方认证的名称叫做普陀宗继庙,始建于清乾隆年间,是燕德八庙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
“措巴大师,你们寺庙灵验吗?”
嘉嘉问道。
措巴双掌合十道:“不敢当施主大师的称呼,您称呼小僧措巴即可。”
“那我就叫你措巴大哥吧,你们几位应该都比我大吧?”
几名僧人讪讪都没答话,过了一会措巴才问道:“不知施主所说的灵验是指什么?”
嘉嘉道:“就是说拜佛许愿进香那种,是否灵验?”
措巴道:“那当然是灵验无比的,我们大上师金伦波仁切,乃是当世活佛,有大法力大神通的。”
嘉嘉现在还不懂上师金伦波仁切几个字在藏传佛教代表的含义,只是含含糊糊的点头应是。
然后几个僧人问起嘉嘉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燕德火车站。
嘉嘉简单聊起这个话题,就说自己是今年高考的应届考生,从家乡来北京看看心目中的大学,然后深夜随心意指引来到了燕德。
几个比丘僧全都端坐双掌合十,口中念诵:“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措巴叹道:“施主深具佛性,与我普渡慈航观世音菩萨有缘。”桑杰补充道:“不过行为略微冒失了点。”
嘉嘉苦笑道:“我也练过几招防身术的,以前总不知天高地厚的认为能应付三五个人,现在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箬叶替她说话道:“小僧远远见施主应对得当,要不是对方偷袭,施主必不会落败的。”桑杰和谷乔对望一眼,两人嘴角都露出揶揄的笑容:看样子,箬叶是动了凡心了。
兔子烤好,众僧都谦让嘉嘉先吃,倒是让嘉嘉饱餐一顿,这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嘉嘉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感觉心里十分平和。
当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间朴素的房间里。
嘉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整齐,翻身下了禅床,蹬上帆布靴,跛着脚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室外阳光明媚耀眼,嘉嘉一时还没适应,微微眯起了眼。
好一阵,等她适应了天光,才看清周围的环境,自己像是身处在一处棚户区,但是这些建筑风格又像是藏地居民的风格。
嘉嘉毕竟和老程学习多年的建筑学,全国各地的建筑特征她还是分得清的。
嘉嘉再一回头,一座白墙红顶金瓦金碧辉煌的宫殿映入眼帘,她这才想起来,那应该就是措巴介绍过的普陀什么庙,这里应该就是他说的下院阿尼庵堂。
庵堂并不大,嘉嘉找准方向,沿着一条向北的道路,从一处角门穿出,就到了普陀庙的山墙之下,红白相间的建筑群,仿佛真是置身于藏区。
嘉嘉拾阶而上,就来到了正院庄严的琉璃影壁之前。
“施主,你醒了!”一个声音传来,嘉嘉寻声望去,是昨天背自己回山的箬叶,就和他打招呼道:“箬叶小师傅,昨天,今早上辛苦你了。谢谢你。”箬叶赶紧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的!对了,大师兄呢?刚才上师让他去请你,你们没一起过来吗?”
嘉嘉一愣,问道:“是措巴师父吗?我没见到他,就是醒了,自己出来透透气,沿路走到这里了。”
箬叶道:“无妨,我这就领施主去见上师。”
嘉嘉没有反对,跟随箬叶的脚步,绕过正殿,又走过二进的禅房和三进的藏经阁,来到了后山一处偏远幽静之处,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为建筑,只有一处洞穴。
嘉嘉微微有些好奇,心说:这上师还挺会玩的,难道是学达摩老祖洞中参禅吗?
果然,箬叶将她带到山洞前,对立面恭敬的行礼道:“上师,那位程施主已经来了。”
嘉嘉走近前,才发现这洞窟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简单。
洞窟内数十根粗的牛油巨烛将室内映照的灯火通明,黄色的金墙壁画被光影灯照得晃人眼目,洞窟正顶绘的是高坐莲花台的佛祖画像,余周墙都是各路明王菩萨,整个洞窟的彩绘风格统一,形制古朴,堪称难得一见的艺术宝库。
室内雕得十分繁复的漆金家具,靠墙藏柜,镂空雕的小神龛上面刻着斗大的经文,以及正中的矮几,无一不显示出主人身份的尊贵。
地上是用褥子铺的藏毯,毯上也绣雕了佛教的讲经说道一类图。
这时嘉嘉才注意到洞内正北端坐着一个干瘦的老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他的面容平凡却慈祥,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之感。
老人伸出手在半空中,嘉嘉福至心灵的走过去跪下,老人的手掌不偏不倚正虚悬在她头顶,念诵了一大段经文。
嘉嘉一句没听懂,但是却心有所感的落下泪来。
老僧点点头道:“颇具慧根,你且去吧。”又对守在洞外的箬叶吩咐道:“你护送程施主回去,程施主在寺内可自由活动,一切食宿待遇比照曼然巴格西的标准。”
箬叶施礼答道:“是。”
往回走的路上,嘉嘉问道:“箬叶,你师父刚才念的是什么经?”
箬叶答道:“是竹巴噶举三咒,意为缘随它去,障随它去,一切无所求。”
嘉嘉浑身一震,难道这老和尚看出了什么?
还真是有些门道的。
她又问道:“那个什么巴格西又是什么?”箬叶又答道:“是一种僧职,类似大学生之类的身份。”箬叶一路带着嘉嘉到处参观:“施主,这里是食堂……那边是我们众师兄弟的禅房。前面是……”他见嘉嘉望向西北角最高的建筑,就介绍道:“重檐八角亭鎏金瓦顶是慈航普度殿,是本寺最高的建筑。”
“能带我去看看吗?我想拜拜菩萨。”
嘉嘉说道。
箬叶自无不允的道理,带着嘉嘉前往普渡慈航殿。
每途径一座琉璃菩萨像,嘉嘉都诚心祷告一番,箬叶也陪在她身旁念诵经文。
二人在观景台上向下眺望,箬叶再介绍道:“对面就是清朝皇家的避暑山庄了。那白色的就是我们庙里的山门……那个是碑亭……那五个不同颜色的宝瓶形状的塔是五塔门……”
嘉嘉向下四顾,普陀宗孤峰独立,却有东西北三面群山环抱,而尼庵坐落于寺院西面的山腰,是庙宇一处附属建筑群。
再看看从山脚下上来的山路陡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昨晚你一直背着我走了这么远,真是不好意思啊!”箬叶脸一红,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神情有些紧张的继续当起了向导。
来到普渡慈航殿门外,箬叶将殿门推开,嘉嘉已经微微有些带喘,稍微倚着门框喘匀了气息,跨步走进殿门,有些失望的发现,内里供奉的不是观世音菩萨的塑像,而是一尊铜像,看过旁边的提示牌才知道殿内供奉的是吉祥天女,然后转身出了门。
箬叶又对嘉嘉讲了庙里的规矩禁忌,一路将她送到尼庵巷口,二人才分手作别。
嘉嘉回到自己单独的小屋,无所事事的对着天窗发呆。
月上树梢,有人敲响了嘉嘉的房门:“请进!”
嘉嘉回过神来道。
进屋的是一名秀气的小尼姑,十四五岁的年纪,头戴僧帽,灰布僧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一碟素菜,两个不大的红薯。
嘉嘉见对方是来给自己送饭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想事情误了饭点,还劳烦小师傅来给我送饭。真是罪过罪过。”
小尼姑双手连摆说道:“施主不必客气!”然后行了一礼,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上。
嘉嘉微微苦笑,看来自己在这里还就是一个异类,是出家人眼中的洪水猛兽。
她坐下来吃饭,饭菜很清淡,也仅仅只能果腹,怪不得箬叶、措巴他们会半夜下山打野兔吃,那么壮的体格,肯定是吃不饱的吧?
晚餐过后,小尼姑又来收托盘,嘉嘉拉着小尼姑聊了会天,知道她法号静观,俗家叫做唐果,家就是本地农村的。
两个人聊了一阵觉得挺投缘,还想多聊一阵,就听见门外传来声响:“静观,别忘了上晚课。”小尼姑这才面色一肃,答道:“是,师傅。”二人相视一笑,小尼姑静观手托木盘走了出去。
嘉嘉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检查了下脚踝的伤势,见伤口已经结痂,没有化脓的迹象,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脑后的伤口她看不到,但是早已经不疼了,只不过头发痒痒的有些难受:“刚才忘了问唐果,这里该去哪里洗澡。”无聊之际,嘉嘉翻开了放在桌上的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就是民间流传甚广的《心经》。
嘉嘉知道这本经书是佛学的基础,但是一直没有静下心来读过,这时候闲来无事,还真是开始有了领悟,但是最后一句艰深晦涩之处,她随手想要查百度,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手机,不免心情沮丧。
嘉嘉带着疑问来找波仁切,二人一问一答,授业解惑,嘉嘉对菩萨的理解更近一层,回到禅房里,见桌上又放了一本线装书名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金刚经比心经更加抽象,不过这本书上有小字批注,每当嘉嘉心中产生疑惑,读过小字注解,便有豁然开朗之感。
晚饭之时,和唐果聊天得知,普陀宗有住院僧侣200 多人,在燕德地区排不进前三,但是寺院名气极大,因为供奉着金伦仁波切这位老祖宗。
嘉嘉这才了解到,仁波切是一个称为,地位相当于活佛。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位非常平易近人的老僧,居然还是这样了不起的大人物。
另外,她还得知浴池是初一和十五定时开放的,或者是下山去城里的浴池。
嘉嘉微微有些失望,唐果又说道:“不过,后山须弥峰下有一泉眼,夏天天热的时候,我们白天也会去那里沐浴。”
嘉嘉问道:“露天山里?不会有色狼吗?”
唐果天真的问道:“色狼?白天不会啊,晚上会有的,所以我们一般都是早上阳光充足的时候去。”
嘉嘉觉得这小姑娘太单纯了,知道她们说的不是一种狼,也就没多提。
“那……现在天也渐渐热了,明早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二女约好时间,唐果又端着盘子离去。
此后,嘉嘉每天都去向上师请教佛法,直到嘉嘉在庙里住的第十天,嘉嘉的亲戚来探望了,嘉嘉心里十分难过。
这些天一直沉浸在佛法修行中,有时间就去佛堂参拜,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起上师第一次见自己时候的点化,嘉嘉心中有了明悟。
她推开了房门,直奔后山上师的修行之所,一路上遇见相熟的僧侣也不及打招呼,引得众僧都有些错愕。
“仁波切,弟子想要皈依。”石窟中老僧眼皮不抬,轻声问道:“你放下了吗?”
嘉嘉不语,那刻骨铭心的爱和相思,她又怎么能放得下?
见女孩不答,老僧微微叹息说道:“你有慧根,可为我门徒。你心中有业障,需要你自己堪破。去吧……”
嘉嘉有些失落的离开了山洞,行至半山腰见到一棵古树,根系蟠于石缝之间,岩壁之下是一潭清泉。
嘉嘉坐在岩石之上,背靠着古木,仰头望着天空看那浮云流动,耳边是溪水潺潺,从高处汇入水潭,而那潭水也不满溢,应该是连通着其他渠道,流向更低之处了。
嘉嘉渐渐定下心来,想起这几日研读的佛经中,有一本《释禅波罗蜜法门》,然后就盘膝而坐,在树下入定起来。
岩洞内的金伦大上师似有所感,双目微微张开,看向一个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再次闭上双目入定参禅。
嘉嘉失联三个月,远在临海的家里也乱了套。
程志扬罕见的和妻子大吵了一架。
孟若馨原本心里愧疚,但是见丈夫居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她又岂能善罢甘休?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妈妈放在眼里了,一声不响的走掉,是谁给她的底气?还不是你!你们两个……说出来我都嫌丢人!”孟若馨指着程志扬的鼻子骂道。
程志扬也是有苦说不出,那件事他真的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女儿为什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为什么要那样做?
但是女儿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这半个月他都在等待着女儿主动和他联系。
“你说这些有用吗?女儿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把孩子找回来,我任你打任你罚!”
“你现在知道关心女儿啦?平时里干什么去了?你要不找姓李的那个小妖精,嘉嘉能跟她学坏吗?这个事,我看就是那个小妖精撺掇的!”孟若馨不依不饶的骂道。
“你少扯一些着三不着两的!你就好吗?你没找小白脸吗?”
“程志扬!你长本事了是吧?”
二楼上,躲在门后的程娜娜关紧了房门,给李柔然发了一条短信:“你还没有我姐姐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李柔然答道:“没啊,你说她能去哪儿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程娜娜回道:“我也不知道……”其实程娜娜对姐姐的感情并不深,但是她不了解内情,但是听爸妈吵架言语间,似乎姐姐和爸爸做了那种事……简直不要太劲爆,她开始有些佩服姐姐了。
而且听爸爸说,姐姐被妈妈毒打一顿,被赶出了家门,又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北京,一栋写字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巨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衣着考究的帅气年轻人,他正对着对面的下属大发雷霆:“找不到!什么叫找不到?她从北京人间蒸发了吗?”
“总经理,我们真的各处都派人去查过了,那天晚上,机场、火车站、长途站登记记录全都查过了。”
帅气男子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这里面的变数实在太多了,而且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还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他心里开始担心了。
“临海方面有没有消息?她家里,她的朋友,难道一点消息也没有吗?”见属下摇摇头,他沉思了片晌,然后说道:“你叫吴秘书进来。”
“是!”下属如蒙大赦,赶紧推门离开了即将爆发的暴风眼。
“少爷,您找我?”吴秘书名叫吴子飞,是钟勤的私人助理,算得上钟家的自己人。
“你帮我安排下,下午我要去见公安局市局的赵局长。”
钟勤吩咐道。
“是,我马上就安排。”
“还有,明早让冯律师来我办公室,我要谈一桩并购案。”
“是。并购对象是……”
“临海中城建筑……做的隐晦一点,我不想出面。”
吴秘书一愣,九方集体在临海有自己的分支机构,为什么少董突然要收购一家中型企业?
但是她很聪明的没有问,听完总经理的安排,就准备出门。
“等等!”
钟勤又说道:“帮我找几个最好的私家侦探,要真正能办案子的那种。”
“是。”吴秘书更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但是她深知自家少爷的性格,不该打听的事情她一概不多打听。
三个月的修行,嘉嘉早已换上了女尼朴素的缁衣,这日常的早课结束,金伦仁波切留下了旁听的嘉嘉,一指身边的蒲团,嘉嘉会意,坐在蒲团上。
金伦仁波切问道:“近日修行,可有心得?”
嘉嘉道:“困惑多于心得。”
“有何困惑?”金伦仁波切问道。
“请问上师,何为法?”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仁波切答道。
“请问上师,何为禅?”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本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仁波切再答道。
嘉嘉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金伦仁波切微笑点头看着她,对她三个月来的修行非常满意,希望她能一举参破本我之境。
嘉嘉忽然道:“无欲、无我、无相,肉身融于天地,化万物,造化万物。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嘉嘉一边诵经,金伦仁波切一边点头:嗡啊吽,师妹已然开悟,世人有大欢喜。
上师磕破拇指,在嘉嘉额上结了一道莲花法印,法印最后一笔完成,连接成一个完整的灵纹,放出金灿灿的光芒,然后隐于女孩前额。
嘉嘉感觉自己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般放着幻灯片,许多有关佛学的、医药学的、神秘学的记忆传承,全部在脑海中爆炸开来,真的如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
菩提宗佛顶降下七彩祥云,围绕山顶许久不散,许多前来烧香拜佛的游客有幸见证了这一奇景。
许多游客用手机拍摄下来,将视频发布到网上,一时间引来无数点赞评论。
嘉嘉此时还不知道外面的异象,只是叩拜在地:“谢师父!”经过三个月的佛法修行,嘉嘉已经渐渐放下心中的执念:缘起缘灭,一切有为法,皆逃不开命数安排。
嘉嘉心中有了决定,既然自己的意识还存在于这个天地,自己应该去探究的是自己的人生旅途,而不是再纠结于上一世的人生轨迹……此生,自己要活出不同的样子。
金伦仁波切面色有些灰白,但是见爱徒目光渐渐澄澈坚定,露出了和蔼的微笑点头道:“去吧……”
嘉嘉退出祖堂,她有了气的感觉,是观空法里说的胎息之法。
不知不觉中,嘉嘉三个月中内功已有小成。
桑杰和箬叶侍立在洞外,对嘉嘉行礼道:“师妹,仁波切让我在此等候。”
嘉嘉行礼道:“桑杰师兄、箬叶师兄,不知二位有何事?”
桑杰道:“仁波切让我负责教授师妹轻身法,箬叶负责教授拈花手和阿难陀指法。”
嘉嘉闻言大喜:“好!那么烦劳桑杰师兄和箬叶师兄了。”然后三人约计好时间,桑杰在晨间负责教习轻功,箬叶晚课后教习另外两种功法。
嘉嘉对于武功一道神驰已久,而且也有一些基础。
现在能够接触到真正的功夫,不免让她兴奋不已。
时间已近中午,三人分手作别,约好时间地点,晚间将由箬叶去给嘉嘉上第一课。
嘉嘉回到自己的房间,唐果和另外一个相熟的女尼静洁正在等她。
不同于唐果的不谙世事,静洁显得非常稳重,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是也是静字辈排行靠前的师姐。
嘉嘉这才想起,三人约好一起下山去赶集。
“对不起,今天仁波切放课晚了些,你们都还没吃饭吧?”
嘉嘉问道。
二女眼中尽是羡慕之色,金伦仁波切亲自指导,而且还是他老人家亲口所认的师妹,嘉嘉在庙中已经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唐果说道:“是啊,都快饿死了!”
嘉嘉笑道:“走,我请你们下山吃好的去。”
嘉嘉很感激唐果,这几个月如果没有她的照顾和陪伴,没有她默默的支持,自己可能都没法静下心修炼。
嘉嘉从抽屉里找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摆着一个车票存根和一搭钞票,一千五百元,这是嘉嘉所有的积蓄,其中还有那位好心的大姐给的五百块钱,这份恩情,嘉嘉一直记在心里。
山下景区的饭馆很贵,有唐果和静洁两个本地人带路,自然不会让嘉嘉花那个冤枉钱。
三个女孩都做俗家打扮,混在人群里也不算特别惹眼。
“来的太晚,集市都散了。”唐果有些遗憾的说道。
嘉嘉道:“那就找地方吃饭去。”唐果听到这话,开心的一手挽着嘉嘉,一手拉着静洁,直奔她相熟的饭馆。
嘉嘉和静洁是通过唐果认识的,与她俩不一样,静洁是真正持戒之人,所以三人点了一大桌菜,还特意为她点了三样素菜。
唐果年纪最小,既是长身体,又是嘴馋的年纪,所以大菜端上桌,她忍不住伸手掰了一只鸡腿下来,想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先递到了嘉嘉碗里。
“嘉嘉姐,你吃,咱们这儿的熏鸡可有名呐!”
嘉嘉笑着将鸡腿递到唐果碗里道:“果果你吃吧,最近三个月在山上洗涤肠胃,我也有点见不得荤腥了。”
唐果扁扁嘴道:“真是没福分,那我可不客气啦!”说着就开始和鸡腿较起劲来。
嘉嘉看到唐果,感觉就像看到了妹妹。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你们先吃着,我去打个电话。”
嘉嘉说道。
走出饭店,拐过街角,有一个小卖部,嘉嘉见窗上贴着字:公用电话。
嘉嘉走近小铺,问了句:“请问,可以打长途吗?”小铺里看店的小孩感觉被小看了,说道:“咋不能打唻?国际长途都能打。直接拨区号再拨电话号就行。长途要另加钱的哈。”
嘉嘉微笑拿起电话,然后拨通家里的电话,瞪了片晌,没人接听,又拨通了妹妹的手机号,还是没人接听。
想了想,最后拨了李柔然的手机,手机关机了。
嘉嘉心里叹了口气,将话筒放回了原位。
因为没有接通,所以也就没有产生费用,嘉嘉又买了两盒口香糖,也不枉小家伙眼巴巴瞅着自己,浪费一顿表情。
嘉嘉回到饭店,见二女都在等她回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我是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惜家里没人接。”静洁问道:“师妹,你家在哪里?”唐果也很好奇,每次聊起家这个话题,嘉嘉总是语焉不详,所以她也很好奇嘉嘉的家事。
嘉嘉顾左右而言他道:“吃菜吃菜,饭菜凉了都不好吃了。”二女知道她不想说,也就没再开口询问,只是聊了许多山上的见闻,以及日常的八卦。
“嗳,你们知道吗?静心昨天又跑去演武场偷看措巴师兄了……”
“不会吧?静心怎么会喜欢那大水牛啊!两个人身高差那么多!”
嘉嘉小声惊诧的问道。
唐果说:“我觉得措巴师兄挺好的啊,虽然外人看着他凶,我原来也特别怕他,但是他从来都不凶我们。”
嘉嘉心说:没想到措巴师兄,在山上人缘这么好。
热热闹闹吃过一顿饭,已经过了下午两点,日头偏西,骄阳似火晒得人昏昏欲睡。
三女回山走的是小道,唐果和静洁爬到半山腰已经都是一身汗,静洁衣袖扇着风提议道:“这里离御泉不远,不如去那边找片阴凉歇歇脚。”
唐果一边走一边解释,所谓御泉,是山间的甜水泉眼,是当年乾隆御用的一眼泉水,现在山里修了步道,附近的市民也经常跑来打水回家泡茶,是四里有名的泉眼。
嘉嘉上山日短,还是第一次下山,所以根本不知道山里的景致,听二女这么说,也很是向往之。
来到所谓御泉近前,嘉嘉抬头仰望,见一尺许宽水面清泉从山崖上垂落,形成一道水帘,水帘后隐见一洞窟,洞口丈许见方,山洞不深,一眼能望见底。
泉下有一潭,潭水不深,却散发丝丝凉意,确是纳凉消夏的好去处。
不过嘉嘉看了颇有些失望,这瀑布浅滩明显是人造的景观,立意虽好,但是还能看出人为的痕迹,并非天地自然的产物。
不过她转念一想,寺里引一处泉水便利山下市民是善举,又何必纠结它是否天然生成,自己还是着相了。
就在嘉嘉发愣的时候,唐果和静洁都已经脱去鞋袜,坐在石潭边,将脚丫泡在水中。
嘉嘉坐过去,小声问唐果道:“你们这说歇脚,还真是歇脚啊?你不说有人来这里打水吗?这不打回去都是你们的洗脚水啊?”唐果咯咯笑道:“没事啦,日常许多香客上山,都会在此泡泡脚,大家也都知道的,瀑布那边也特别标注了汲水处,不会有人在这里打洗脚水的。”
嘉嘉见谨慎的静洁也和唐果一样,也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就也脱了鞋袜,将脚丫伸到潭水当中。
初时有些扎凉感觉,身上暑意很快削减下去,加上山间阵阵凉风,让人很快就觉得遍体通泰,人的精神也清醒了许多。
唐果精致的玉足一边踢着水,一边笑道:“姐,你们说,当年乾隆皇帝是不是也在这儿乘凉啊?那我们现在这待遇岂不是快赶上皇帝了?”
嘉嘉笑道:“皇帝当年也没见过手机、电脑、电视,没见过汽车飞机吧?要我说,现在的生活,给个皇帝都不换呢。”
唐果问道:“姐,你有手机吗?”
嘉嘉道:“山上没有,没上山之前有。”
唐果又问静洁道:“姐,那你有手机吗?”
静洁也摇头道:“我也没有。”
唐果有些失望的道:“也是,阿尼持戒甚严,说手机是干扰修行的心魔,都禁制大家使用。”
嘉嘉嗤笑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可以禁制大家用手机,但是你能禁制大家的思想吗?”
二女深以为然的点头,但是又赶紧装听不见。
嘉嘉在寺里地位特殊,有些话她能讲、她敢讲,不代表别人也能讲。
唐果小声问道:“姐,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