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陈肇带着姜憬羊巡视了一圈白莲领地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此时陈肇的心情已经慢慢好了起来,对人进行严酷刑讯带给陈肇的精神压力也是不小的,他现在已经渐渐的对姜憬羊放下了警惕,因为姜憬羊现在至少已经在给他提供信仰点数了。

        山水先生的信仰系统一样具备一些可以巧妙利用的外挂能力,陈肇可以查询面前一个人是否给自己提供信仰值,具体每天提供多少是不能得知的,也就是说陈肇可以通过信仰系统对一个人做出正负态度判断,一个人对自己的正面态度以及感情占据上风,自然而然就会提供信仰值,如果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站在自己面前,或者这个人对自己怀有恶意,当然也包括极度厌恶和恶意、杀意,都是不会提供信仰值的。

        所以陈肇跟一个人接触时间久了之后,就能够通过信仰数值系统做简单的态度定性判断。

        但是具体量化就不行了,陈肇一开始还心想能否做一个量化对比,刘月儿和芊芊对自己的忠诚度是绝对的满值,如果能够得知每个人提供给自己的具体信仰值,就能有个比较,像游戏中一样搞一个忠诚度排名,以指导自己对部下的行动,防范可能的背叛,但是具体数值是无法查询的,陈肇也就打消了这个念想。

        姜憬羊现在已经开始对陈肇提供信仰点数,这就说明姜憬羊对自己的态度起码已经正面大过负面,对于她这样的侠义人士,被她偷袭或者背叛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下午,陈肇还是给姜憬羊准备了拌了碎鸡肉、青菜、鸡蛋的粥品,姜憬羊的身体依旧有些虚弱,跟着陈肇巡视了一圈让她眼界大开的同时,也出了一身的虚汗,陈肇看着她吃了饭,让她躺在床上休息,明天一早起来,估计这个女人就可以恢复大半,可以骑马离开了。

        陈肇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做,他兑换了一个全新的电台,在白莲总部的一个房间里面安装了起来。

        赵禅语通过忠诚考验之后,陈肇准备正式提供常备电台给赵禅语使用,有了突发状况之后可以立即联系到陈肇,陈肇手上的对讲机耗电量极小,分别布置在石濑和陈家中的两部电台,陈肇也刻意选择了最经济、功能最简易的近代电台,一来兑换价格便宜,二来耗电量小,简单改造之后可以配备充电电池,每个电台都再配备一个手摇式发电机,专门派一个人每天手摇发电保证电台的长时间稳定运行。

        安装好电台之后,陈肇教授了赵禅语电台的基本使用方法,还跟赵禅语约定好,自己回去之后会用总部电台跟她的电台试联络。

        搞定电台之后,今天陈肇还有一件大事情需要办。

        陈肇已经正式开始谋划针对南方伪白莲教的战争策略,并且准备秘密召开第一次白莲卫队全体军事会议,这一次全体军事会议的主要目的有两个,第一,确认圣子陈肇具备白莲教所有军事力量的最高指挥权、领导权、任命权,第二,走出白莲军事思想改革的第一步。

        开这种会议,自然是要搞好气氛的,陈肇做了不少准备工作,花了将近两百的点数兑换了四个现代玉石吊灯以及一些电线,前几天刚刚给姜憬羊用刑的便携柴油多功能发电机和中型储电箱派上了用场,陈肇简单布置了一下白莲总部大厅,把四个玉石吊灯安装在房间的四角,然后弄好电源,测试完毕之后才把白莲卫队和白莲的管理层召集起来,不仅仅是白莲卫队的战士们,已经见识过陈肇神通伟力的几位香主堂主,都被吊在大厅四角的四个玉石吊灯闪瞎了眼,夜晚的大厅被照的亮如白昼,玉石吊灯的发光处亮如太阳,几乎不可直视,以至于这些人在进入大厅的时候都忍不住纷纷下跪。

        大会在下午正式召开。

        白莲卫队三百多号人,即便排列整齐,肩并肩脚靠脚,在白莲总部最大的房间里面也站不太开,陈肇便站起身来,让大家搬走本来他要坐的凳子和桌子,腾出空间,还让大家靠自己近一些,赵禅语等几位香主一开始还不肯,说“圣子讲话当端坐高堂,正衣冠,震威仪”,陈肇却坚持,说此次开会的意义是让我白莲卫队的战斗人员都听到我的讲话,人进来的不全还有什么意义?

        最终还是保留了桌子,陈肇选择站在桌子上,强光之下能看到每一位士兵的脸,也让大家能看到自己讲话的样子,大厅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搬了出去,大家摩肩接踵密集的站在大厅中,距离陈肇最近的不过两三步,总算是全都挤进来了,陈肇便是在这种状态下主持展开了第一次白莲教军事会议。

        陈肇前世身为一位历史教授,有一些公开场合作报告做演讲的经验,通常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是不怯场的,但是现在白莲教内部的宗教气氛极其浓厚,每个人都用那种狂热、崇拜的眼神看着陈肇,甚至还没有开始讲话,有些士兵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陈肇突然有些担心自己思路不清晰,讲话讲乱了套,卡了壳,他意识到自己早就成为了这些人心目中的主心骨。

        陈肇先讲了一些烘托气氛的话,随后宣布自己担任白莲卫队的总指挥,士兵们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几乎把房顶掀翻,陈肇压了压手,心想本来准备好的一系列讲话已经可以省略了,自己的威望实在是太高,在这种气氛下,根本不需要花费过多言语陈述自己领导权的正当性,他马上直入主题,发表了军事思想改革演讲。

        白莲军事思想改革整体思路分为三个大部分。

        第一个大部分,让每一位白莲卫队的军士弄清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这一部分陈肇讲话的时间最长,洋洋洒洒讲了四十多分钟。

        白莲卫队中服役的士兵们,与世俗士兵有根本性的区别,这个概念是本次讲话的核心概念,陈肇在会议上第一次正式给经历了小半年训练的白莲卫队全体士兵赋予“天兵天将”的神圣身份,第一次提出白莲卫队是彼岸天国在世俗世界的“先遣队”。

        陈肇在会议上说:“……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身为我白莲教的世俗军事人员,与其他军队中的士兵军官是不一样的,虽然你们都是肉体凡胎,但是普通士兵的灵魂是阎王收,是地府收,你们的灵魂是圣父收,你们是要魂归天国的,是要上诺亚方舟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都是天兵天将……”

        “……但是想见到圣父他老人家,想生活在彼岸天国,你们是要履行自己的职责的,你们的职责是什么?对白莲教忠诚,对圣父忠诚,对本圣子忠诚,一生一世恪守教义,为守护天下白莲教的信仰、信徒、领土而战!战斗意志要坚定,战斗命令要坚决执行!”

        第二个大部分,划分天国与世俗的界限,彼岸天国是身后之事,在世俗世界当白莲兵,要具备符合世俗世界的专业性和纪律性,陈肇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宣讲这部分内容,提纲挈领的要求白莲卫队保持训练,随时备战,要有军人血性,要有军队作风。

        陈肇很清楚,如果仅仅是强调信仰,强调忠诚,能够维持一个高昂的战斗士气是不难的,但是问题是,天下没有比战争更加务实的学问,战争仅仅讲士气是没办法取得胜利的,军队要讲信仰忠诚,更要讲战术战略素养,讲更具可操作性的部分,因此陈肇发表了以下讲话内容。

        “……本圣子与圣父都很清楚,开训的前三个月大家都很辛苦,拔山越野、整训拉练,本圣子还听说你们现在已经能够做到凌晨紧急集合所花时间不到半刻钟,手脚上起泡,现在都磨成了茧子,之所以让你们如此辛苦的训练,目的其一自然是让你们具备起码的听指挥的军事素质,目的二还要让你们深刻认识到你们是肉体凡胎这一事实……”

        “……在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俗世界,战争是最务实的,本圣子知道,各位一开始加入白莲卫队的时候,有不少人还存在着混口军粮的思想,刚一开始入伍的时候,有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从现在开始,此类想法要坚决摒弃,要有身为作战人员的精神气,要有坚定的为白莲教战斗,抛头颅洒热血的战斗精神……”

        “……身为我白莲教的战斗人员,不仅要作风好,有精神气,更要有专业性,要会打仗,要讲战术,会战术,在日常训练中要带入实战,训练要讲技巧,上真刀真枪……”

        第三部分,陈肇还在本次会议上首次抛出了白莲军事力量的作战指导原则,即另一个时空大名鼎鼎的“鲍威尔原则”,这一部分陈肇只是花了少量的时间简单带过。

        “第一,关键的白莲教安全利益是否受到威胁?”

        “第二,我们是否具有明确而现实的战争目标?”

        “第三,是否充分并坦率地分析了风险和代价?”

        “第四,是否其他所有非暴力政策都宣告无效?”

        “第五,行动是否得到了白莲教信徒们的支持?”

        陈肇将这五条确立为白莲卫队对外实施战争的基本原则,在考虑是否发动战争之前,陈肇要求要根据这五条内容逐条进行充分分析,只有当前面对的形势基本符合五条原则之后,才能考虑发动战争,制定具体的战争策略,这些内容在后来解密公开之后,被称为“白莲对外作战五原则”,在国际社会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这五条原则对于眼界不同的人来说,带来的震撼性自然是不同的,这种理论性的总结在这个时代是相当少见的,古人讲兵法多是讲战争实例,战争的战法,而在战略思想上面缺乏理论性的总结,陈肇抛出的五条原则让赵禅语等有些文化底蕴的白莲管理层深受震撼,短短的五句话,完美的回答了“是否发动战争”这个问题。

        陈肇讲话天然带有现代人讲话的那种逻辑条理性,不说则已,一说就马上切中要害,用最精炼的言语讲出最深入问题本质的道理,赵禅语等人对陈肇的这个特点了解的最深刻,他们都非常喜欢听陈肇讲话。

        陈肇在讲话的最后,这样说道:“诸位,你们身为白莲教天上神国所选中的士兵,要有敢为当先,勇担重任的精神,现在我要在你们当中选出几位跟随我左右,担任我的亲卫,接受本圣子的指点,自愿报名的,举起手来。”

        三百多名白莲士兵中,稀稀拉拉的举起了几只手臂,秦伟、李三珠、庞绘三人就在其中,秦伟等三人举起手来的那一瞬间,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未来他们三个人将成为白莲统一阵线革命战斗部领导层的主要组成部分。

        秦伟上将97岁在定海病逝的时候,胸前挂满了战斗荣誉勋章,大部分由圣子陈肇亲手颁发,他去世之后被追授白莲开国元帅荣誉称号,在他闭上眼之前,留在他脑海中最后一幕的景象,就是他在第一次白莲全体军事会议中举起手,圣子陈肇的目光看向他的那一瞬间。

        这都是后话。

        “很好,你你你,还有你,就你们四个,会后到我这里报道。”陈肇说道。

        简单的开完第一次全体军事会议,三个既定目标基本上已经达成,陈肇正式确立了自己最高领导权的地位,同时鼓舞了士气,要求白莲卫队把军人保家卫国、专业打仗的本质认识到位,同时还第一次抛出了白莲对外战争五原则,他嘱咐赵禅语抓好白莲卫队全体成员对本次会议内容的学习。

        散会之后,陈肇简单审核了四位他钦点的卫兵,这四个人中三个人是诞生于农村家庭,另外一个李三珠是孤儿,从小就被白莲教内人士收养,庞绘、庞青、秦伟三个出身于农民家庭,他们的家庭成员都是白莲教的死忠,陈肇身为圣子降临之后,这三个人的家庭很快就接受了全新教义,家里面的供奉也早早就撤换成了圣父神位。

        他们这一类家庭是白莲控制地区的典型家庭,大多数都是这样,他们本身在精神上就深信白莲信仰,陈肇指导了科学种植法,以及经过一段时间的基本建设投资之后,给当地的白莲教家庭提供了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这些家庭更是对白莲教坚信不疑,庞绘和庞青是两兄弟,在加上秦伟,他们的家庭氛围导致陈肇第一次召集白莲卫队的时候,他们都是积极参军,踊跃报名的。

        李三珠更不用说,从小被白莲教的人员养大,更是可靠的资深白莲教信徒了,因此这四个人的信仰基础和忠诚度是十分牢靠的。

        这四个人第一次站在陈肇面前的时候还是非常紧张的,他们与陈肇没见过几次面,大多数时间都在拉练集训,如今被选为了圣子卫兵,回答了陈肇的问题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干什么,只是直挺挺的站在陈肇面前,看都不敢看他。

        “立正!”

        陈肇随口喊了个口号,四人齐刷刷的一跺脚跟站出军姿,精神气还真不错,陈肇又说了一句稍息,对他们说道:“你们四个,从今天开始担任我的亲卫,我先给你们整一套行头。”

        陈肇说完,随手兑换了四套轻型精钢链甲,四把精钢剑,他亲手给他们穿戴上链甲,佩戴好长剑,他们现在的这个造型,已经跟这个时代的士兵非常接近。

        秦伟等四人瞪大眼睛,亲眼看着圣子凭空变出链甲和长剑,算是第一次近距离亲眼看到圣子施展神力。

        四名卫兵都跪下来谢恩,陈肇摆手说道:“在我这里不兴下跪这一套,站起来,行你们该行的礼!”

        四名卫兵站起来,站的笔挺,刷的一声抬起手臂,行抬手礼。

        “很好!从今往后,我们就要长时间相处了,我要提前告诉你们一声,本圣子在这个世俗世界有很多种身份,你们要学会配合我的身份来灵活定义自己的身份,要灵活变通,在咱们的白莲领地,你们是卫兵,我回到家里面,你们是我的仆从,到了杭州府里面,你们又是我的家丁,目前本圣子不可能向世人公开身份,若是公布开来,明朝必然容不得本圣子,军队和刀兵是奈何不了我,对于咱们白莲教的普通信徒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你们要机灵一点,学会配合我做一下身份转变,若是露了馅,对咱们白莲教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听懂了吗?”

        “是!谨遵圣子圣言!”

        陈肇点了点头,把旁边的一间房间分配给他们。

        开完会,陈肇回到房间里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姜憬羊已经躺在被窝里面了,陈肇看了一眼床铺,挑亮了灯,拿出笔记本来开始整理明天行动的思路,他今天晚上不能睡,明天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通宵把明天的策略准备好。

        “主人,你新收的四个小弟,还是相当尽职忠诚的嘛,两个人去休息了,两个人还在门口给你站岗呢。”山水先生笑嘻嘻的说道。

        “估计他们自己商量了要轮岗站岗吧,当卫兵这种事情,我也不怎么懂,让他们先摸索着自己干。”陈肇道。

        “主人,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最近你花点数的速度有点快了,这才几天,就花了将近一千点,点数又从34000点掉下来了。”

        “这几天花的点数,都是必须的,我们在白莲总部这边也建立起总部电台了,所以前段时间兑换的储电和发电机都是有用武之地的,赵禅语已经通过了忠诚考验,我认为她是相当可信的,所以我们必须联通家里面和白莲总部的电台通讯,方便我们的信息交流,以后我就更方便的远程施政了,赵禅语这边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跟我取得联系。”

        就在陈肇跟山水先生交流的时候,姜憬羊从床上慢慢爬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看向坐在书桌前的陈肇,陈肇也察觉到她醒了,转头看向她,姜憬羊的头发没有扎起来,零散的披在肩上,烛光之中,她的瞳孔反射出橙红色的光电,陈肇一瞬间竟然觉得她有些柔弱,像极了一个刚刚起床,睡眼惺忪的普通女人。

        “圣子大人,您回来了,现在是何时了?”姜憬羊从床上下来,光洁的一对脚丫伸到床边的布鞋之中。

        “子时(晚23-凌晨1点左右)。我吵醒你了吗?”

        “不,在下大概睡够了。”姜憬羊慢慢站起身来。

        “身体如何了?”

        “不劳圣子大人挂心,已经好多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姜憬羊好像在犹豫着是否走到陈肇身边来。

        “我已经做了准军事动员,现在正在制定进攻计划,再进行一次动员之后,我白莲教大军即将开拔,执行作战计划。”

        陈肇转过头不再看姜憬羊,低头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字。

        姜憬羊听完陈肇的话,好半天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过了良久,她慢慢的走到陈肇身边,双手交叠在胸前,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问道:“圣子大人欲讨伐何人?”

        “你不是心知肚明吗?南方伪白莲教组织。”陈肇头也不抬的答道。

        姜憬羊又一次跪在陈肇脚边,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裤脚,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在下愿意为圣子大人当牛做马,以赎冒犯刺杀之罪,圣子大人为何还要大动兵戈?”

        陈肇没有看姜憬羊,想必她现在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和委屈,陈肇担心自己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姜憬羊,这是个成年人的世界,或者说,这是江湖,在这个世界,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你应当偿付的代价已经偿付过了,连续几天对你的刑讯,你也吃过了苦头,但是伪白莲教,还有你的白云艳姐姐还没有付出她们需要偿付的代价。”

        陈肇一边写一边低声说道。

        姜憬羊没有说话。

        “当然,让伪白莲教付出代价是其中一个理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白莲教不可能任人欺负而无所作为,知道什么时候别人真的不敢欺负你吗?第一,你要有真本事,没真本事只知道逞口舌之快,那叫吹牛,一捅就破,第二,你要敢用你的真本事,光说却不敢练,有一身本事又有何用?第三,你要真的用一次你的真本事,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的真本事,以及使用真本事的决心,这个时候,别人就真的不敢欺负你,不敢碰你的红线。”

        陈肇停下手中的笔,终于低头看向姜憬羊,没想到姜憬羊已经落泪,她轻咬着嘴唇,两只手还紧紧的抓着陈肇的裤脚,一脸的悲伤难过,泪滴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在烛光之中分外晶莹。

        陈肇心里一紧,还是硬着心肠说道:“现在有人欺负到了我白莲教的头上,白莲教必须展示真本事,这是原则问题,我们这一次忍让,未来就有可能再一次忍让,白云艳领导异教徒,缔结非法组织,冒充我白莲教的旗号招摇撞骗,我本着心怀天下苍生的仁慈,给和平以最大的空间,不想主动惩罚她,却没想到反倒是她率先对我圣教发难,我白莲教上上下下的信徒绝不允许此等冒犯,这不是本圣子能够控制的了。”

        听完陈肇的话,姜憬羊有些绝望的松开手,双手按在地上,低声抽泣着。

        陈肇撇了一眼低着头的姜憬羊,心想心理攻势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走出计划的最后一步了。

        “姜憬羊,如果你身体恢复了,就赶紧启程离开吧,回去之后,把我的话带给白云艳,十日之内,白云艳自己带着其他六位堂主来到本圣子面前跪地受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执意反抗,或者打算跑路,等待他们的就是本圣教的亡命追杀。”

        姜憬羊抬起头来看着陈肇的脸,陈肇一脸坚毅,姜憬羊咬了咬牙,低头叩拜了一下:“圣子大人给在下十日,在下若是劝得云艳姐迷途知返,定带云艳姐回来赎罪,可是白莲内部勾心斗角,六堂堂主何以一心向善,云艳姐定然不能说服六堂,请圣子大人行些方便,宽限则个!”

        陈肇想了想,也是,白莲教内部不是铁板一块,若是姜憬羊能把白云艳一个人拐过来,对下一步计划也有极大的帮助,便道:“最低底线,白云艳亲自过来向本圣教赎罪,十日未见白云艳,便是雷霆万钧。”

        姜憬羊马上抬起头来,点头道:“谢圣子大人。”

        陈肇拍了拍手,在外面站岗的庞氏兄弟推门进来,抬手行礼。

        “给这位女侠备一匹马,备好口粮行李,送她上路,任何人不得阻拦。”陈肇下令道。

        “得令!”

        两人马上给姜憬羊准备好了马和行李,陈肇连出门都没有出门,他无意给姜憬羊送行,姜憬羊披上披风带上斗笠,回头看了一眼白莲总部闪烁着烛火光芒的窗户,拉过马头飞奔而去。

        “我说主人啊,你这个计策靠不靠谱?就这样把这个小妞给放跑了,人家回去之后,劝得动劝不动那个白云艳还两说,说不定马上就变节了。”

        山水先生说道。

        “其实关键就在于白云艳能相信姜憬羊多少了,也要看白云艳自己的意志,至于姜憬羊是否会背叛我,你便大可放心,她这种人就这一点好,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违背她心中的侠义精神,这一点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就算她劝不动白云艳,我打赌她十日之后还得回到我身边,再次给她的云艳姐姐求情,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陈肇笑嘻嘻的说道。

        山水先生道:“本系统倒是从没有打过赌,好吧!本系统跟主人赌了!”

        “好!若是姜憬羊十日后没有回来,你就要老老实实的跟你的主子道歉,说一句”主人对不起,是我太肤浅了“,若是姜憬羊真的一去不回,我便跟你说一句”山水先生对不起,是我太肤浅了“,如何!”

        “赌得,赌得!”山水先生笑嘻嘻得回应道。

        第二天,一夜没睡的陈肇做好了大量的计划,坐上马车,一边小憩补觉,一边向仁和县老家赶去,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家里面的小孕妇了,虽然每天都能在电台里面关注芊芊的情况,陈肇已经很想念家里面的两个小侍女,孕妇也需要他更多的陪伴。

        现在陈肇身边总算是有几个正儿八经的心腹跟班了,这一次回家,李三珠和秦伟在马车前面驾车,庞氏兄弟骑着马跟随左右,因为要回家,这四个侍卫自然也换下了武装装备,一副家仆的打扮。

        还没到家门口,在前面驾马车的李三珠视力很好,远远就发现陈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上给陈肇做了报告,陈肇远远一看这马车的样式,就猜测马车的主人非富即贵,他对侍卫们说道:“到家之后,我会指一下我的院子,你们直接进去等我就行。”

        侍卫们都应了一声,陈肇整理了一下衣装,马车来到门口之后,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进门,家里面的下人们一看少爷回来了,就赶紧跑进陈家主屋报告,没过多久,陈八女并肩和一名穿着华贵的陌生中年人总主屋里面走了出来。

        “我儿,正愁去哪里找你,快来!”

        陈八女一脸微笑,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笑眯眯的,眼神一直盯着陈肇,陈肇赶紧迎上前来,陈八女拉着陈肇的手,道:“肇儿,你来的是时候,今天家里来了贵客,还是专门来找你的,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高宁秦先生,他是咱们杭州府名望极好的大商人,乃游龙商帮在我杭州府的掌舵,快快见过高先生。”

        陈肇笑眯眯的拱手作揖:“见过高先生。”

        “高先生,此乃犬子陈肇。”

        高宁秦还礼道:“鄙人久闻陈小友之名,陈小友乃王大人府上贵客,鄙人乃一区区市井贾子,断不敢以上流礼度自居。”

        陈肇的小心思转的飞快,他心想杭州游龙商会的大掌舵怎么找到自己这里来了?

        这帮玩铜钱银子的商人想来不是单纯的拜会,陈肇突然灵光一闪,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商人的来意。

        陈八女和陈肇把高宁秦重新让进会客厅,又是一番客气的寒暄,高宁秦从怀中拿出了两个抱着丝绸的锦盒放在桌上,道:“鄙人曾闻陈老爷之善名,杭州府各名人雅士皆以耆德推之,陈肇先生亦为国士王大人座上宾,今贸然门多有叨扰,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高宁秦亲手打开锦盒,两个锦盒里面躺着一对一掌长的玉如意,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下品玉器。

        “哪里使得!此种贵重之物——”陈八女赶忙拒绝。

        高宁秦却道:“陈老爷不必推辞,高某人此番前来亦有事相求,非陈肇先生不可,在下营生玉石多年,此对玉如意品相俱佳,赠仪美显,闲窗展玩,以尽其用。”

        陈肇马上接过话头道:“高先生不必如此,不妨先与在下言明事情曲折。”

        高宁秦总算是透露了来意,他表示,近一段时间在王世贞王大人府上看到过一面“从未见闻”的华丽落地镜,长近六尺,宽三尺有余,“可鉴天地之本真,甚于冰壶玉鉴,毛发可指数也”,细细打听才得知,此镜出自陈肇先生之手,故特来拜访,详咨一二,

        陈肇表情上没有变化,其实心里面早已经偷笑起来,心想果然没猜错,这个商会的龙头老大目的就是自己手中的镜子。

        “原来如此。”陈肇点了点头,陈八女听的一头雾水,心想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弄了镜子的营生,而且琉璃器是透明的,又怎能当镜子用?

        陈肇偷偷给自己老爹眨了眨眼,示意他接下来都交给自己。

        高宁秦显然有些紧张,一脸严肃的看着陈肇,等他的回答,陈肇自然知道这个家伙的心思,他应该就是看上了镜子里面的生意,打算找自己合作,说白了就是他有销售渠道,陈肇有货源,谈一个合作罢了,但是陈肇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一对玉如意,这礼物可算是很值钱了,已经远远超过了“值万钱”的程度,没大几百两银子甚至上千两银子也难拿的下来。

        仅仅是为了一个镜子的渠道,就下如此血本?

        更别说这个渠道还不一定是确定能够稳定进货的,或者换句话说,只是话这么多银子买一个情报,换做自己,肯付出这么多成本吗?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陈肇的脑子里面就飞速的转过了很多想法和疑问,不禁多想了一层,其实陈肇有一点没有领会到,就是明代社会权贵关系网的强大力量。

        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权贵,他将朋友A的信息透露给朋友B,就代表着他对A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担保”,让朋友B放心的跟A去进行交往,几乎等同于权贵告诉了B,A这个人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同时,A拿着这个权贵的信息找到B,告诉B我是谁谁谁介绍过来跟你见面的,A就能同时得知,这位权贵对B进行了某种意义上的“担保”,否则他不会将A的信息放心透露给B。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道理,在古代社会,特别是权贵层里面属于相当深层的潜规则,一个人想打探到一点信息是很难很难的,经常要跟相关信息人士混的很熟了,取得了人家的信任了之后才能得到信息更新,古代不像现代这样有身份证、互联网、数字信息这些东西,人的名树的影,人际关系之间的拓展与传播全靠一张嘴,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高宁秦是社交方面的老油条了,他自然知道这些道道,他之所以刻意对陈肇说是经王世贞介绍而来,其实话里面更深层的意思就是我的人品没问题,有王世贞大人在这里给我作保呢,我要是干了什么缺德事等同于损了王世贞的面子,我哪儿能干有损你利益的事情呢?

        而且陈肇也有些误判了落地镜的价值,这个世界上永远是物以稀为贵,琉璃器确实不怎么值钱,但是落地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有一点,陈肇已经有些盘算到了。

        “高先生,你且等在下片刻。”陈肇站起来拱拱手,高宁秦虽然不知道陈肇要干什么,但是也赶紧站起身来拱手说请便。

        陈肇去的快来的快,他回到自己院子里面,随手兑换了一个十六世纪西方罗盘,提着罗盘回到了座位上,高宁秦看着陈肇手中的稀罕玩意儿,心想这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