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怒意难平

        被段翎这般上下打量,见对方略有激动的神情,女子顿感不悦,但还是轻声说道:“段翎,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只是这么一道轻音,却如同天籁般,让他的心神颤荡不休。

        段翎从记忆中也知这位名义上的妻子与自己的感情有多淡漠。

        在拜堂前便约法三章,以修炼要紧为由,在到达窥元境前不许碰自己的身子,甚至因此在洞房之时还险些发生惨案。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又怎会达到窥元境呢,因而直到婚后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她居然在仅仅十七岁便已达到了窥元境八级。

        可见其天赋资质是如何优秀,看不上段翎这种废物般的男人也能让人理解。

        从对方惊艳的美貌缓过神来,段翎微微地侧过身,示意对方进屋聊。

        阮清瑶看都没多看他一眼,随后莲步轻移,进入屋内。

        段翎关上房门自顾自地在桌前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虽多次来往赤霄宗,这次却是她第一次来看望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君。

        一双美眸环视扫过四周,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两把椅子,一个铜镜,再别无他物。

        抬头还见屋顶的破洞,夕阳洒在她美艳绝伦的脸庞上,宛如那误入凡尘的仙子般,有种不可亵渎的空灵。

        段翎挑了挑眉示意她坐下,他薄唇微张,似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他确实不知该说什么,对于他来说这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万一说错了话让对方起疑就麻烦了,倒不如等待对方先开口。

        阮清瑶看着这个英俊的不像话的男子,虽心有波澜,但仍不带一丝感情,良久后终于说道:“听说你被人打伤了,娘亲传音于我,让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些丹药和修行资源。”

        只见她玉手一招,桌上顿时出现两个白色的瓷瓶和一个小储物袋。

        她望向瓷瓶,随口说道:“这是玄阶中品金创药和调息丹,可助你恢复外伤和内伤。”

        又转头看向储物袋:“这里是十万下品灵石。”

        丹药分玄阶、地阶、天阶、皇阶、圣阶、神阶六个等级,每级又可分为下中上、极品,只是星岚大陆还从未有人炼制出皇阶以上的丹药。

        这个世界以武为尊,修士平时为了修炼资源,争斗自然少不了受伤,因而丹药便成了抢手货。

        可是能炼制出玄阶以上的丹师却是不多,除了玄宝宗外,谁又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研究炼丹之道,哪怕只是一颗玄阶丹药在拍卖行至少都是十万中品灵石起拍。

        此储物袋属于法宝,只需注入些许元力便可驱动使用,内部大小根据法宝等级高低而定,是星岚大陆较为通用的一种储物型法宝。

        法宝等级分为地级、天级、宝器、圣器、先天灵器五个等级,每个等级也分下、中、上、极品四个品阶。

        阮清瑶心里很是不忿,娘亲说要送他丹药也就罢了,可这十万下品灵石是她自己修行资源的一部分,现在却要分给他。

        而偏偏给了也是白给,他又无法修炼,不过碍于他的身份,这些话也不好当面提及。

        段翎秀眉轻皱,翻了个白眼,心道:“怕是你巴不得我快点挂掉,好去会你那情郎吧。”

        他正要说话,这时,“砰砰砰……”门外又传来敲门声,不,不是敲门,而是拍门。

        段翎的记忆刚补全,正要说话便被打断,有些心烦意乱,于是没好气喊道:“谁呀?”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深沉的男声,“是我,东方博。”

        段翎正准备呵斥几句,桌边的阮清瑶朱唇轻启,平淡说道:“进来吧。”

        东方博推门缓步而入,段翎下意识向他望去,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一双眸子透着幽暗,显得狂野不拘。

        阮清瑶知他进屋,头也没回头,语气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东方博尚未回答,只是一见到段翎后,顿时双目寒光乍现,想到段翎与他的心上人独处一室便怒气上涌。

        他左手轻抬,手指对着段翎的方向凌空虚弹。

        段翎面色骤变,只见一道白光急速朝他面门而来。

        他不知怎的,就下意识偏过头去才堪堪躲过,而那道白光将木屋击穿一个小孔后便消失不见。

        “咦?”

        东方博略感惊讶,他想先教训一下此人,没想到废物般的段翎居然能躲过去。

        他再想出手时,阮清瑶柳眉微蹙,美到极致的剪水双瞳冷冷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住手!东方博,你再这般无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此时段翎脑海中最后一丝火热气息涌来,随后脑海中又多出一份记忆。

        记忆中东方博与阮清瑶是幼时青梅竹马的玩伴,长大后日久生情,因各自家族互为敌对才无法在一起。

        东方博想接近阮清瑶,不得已才与段翎拉好关系,假意以兄弟相称。

        阮清瑶假意呵斥一句,虽不明白东方博的心思,但不让段翎好过,她倒是乐于见到。

        看着木屋墙壁上的小孔,段翎心中有些后怕,但很快镇定下来,怒道:“东方博,你一进门就偷袭我是什么意思?”

        同时心中暗自冷笑:“这便宜妻子是想看自己出丑的模样吧?以她的修为,完全可以在东方博出手前制止,偏偏还要假装呵斥对方。”

        东方博懒得理会他,只是见阮清瑶还在为段翎呵斥自己,心中不禁一阵恼怒。

        他背负双手淡淡撇了一眼段翎,又看向阮清瑶,轻声道:“赤焰宗即将招收弟子,家族长辈督促练功得紧,没办法出来见你,得知你来此处,便向家族提请看望段兄弟,这才有机会见你一面,瑶儿,这些日子没见你,让我很是想念。”

        他旁若无人地诉说衷肠,拿段翎当空气般不存在。

        闻言,阮清瑶眸光微乱,轻轻挥了挥袖,语气淡漠:“既然你已见到了,那可以走了。”

        东方博心中焦急,以为自己没去找她而让她生气。

        于是他上前一步,忙道:“瑶儿,你这又是何必……”

        说着就来到阮清瑶身旁,他眸光垂下,满眼尽是柔情。

        “喂喂……你们两个当我死了吗?哦,你东方博找我妻子幽会还要拿我当借口?”

        段翎不禁好笑,当着自己的面和自己的妻子调情,谁受得了,哪怕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他指着东方博,怒喝道:“东方博!老子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你哪里好玩哪里玩去,别在这里碍眼,这是我的屋子,不是你来撒野的地方!给我滚出去,听到没有!”

        东方博并未理会暴怒的段翎,只是看向阮清瑶,双目中的柔情好似将要溢满出来,“瑶儿,跟我去外面,我有话说。”

        东方博背负双手走到屋外,段翎在他背后怒骂道:“瑶儿是你叫的吗?不要脸的狗东西!”

        他那叫一个气啊,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非得把他废掉不可。

        东方博身子顿了顿,嘴角微微抽搐没再多言,走到屋外桃林间等候起来。

        他不是不想宰了这个他眼中的垃圾废物,只是碍于他段家少爷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动他。

        阮清瑶沉默少顷,站起身来,她目光轻轻流转,看向段翎,淡淡道:“段翎,东西我已经送到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语气之淡漠,就好似与一个陌生人说话般,说完她走向东方博所在,随后两人一同步入桃林深处。

        段翎眸光骤冷,寒芒幽幽地看向她曼妙身姿离去的方向,恨声道:“东方博,阮清瑶,你们这对狗男女给老子等着,迟早让你们后悔刚才对我的羞辱!”

        从记忆中得知,他虽一直爱慕阮清瑶,但对方一直不搭理他,因而婚后一直没产生太多感情。

        但毕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被别的男人从自己眼前勾走,又怎能不生气,可偏偏自己又这般弱小,他对此也无可奈何。

        他不由得深深叹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小才是原罪啊。”

        夜色渐浓,桃林间花香弥漫,春风拂过,沁人心脾。

        阮清瑶与东方博并肩走在桃林间,她侧首看向东方博,声音又轻又柔,好似对情人低语。

        “今日你来找我就是同我说这些的?”

        东方博摇头轻叹,眸光多了些复杂的韵味,转头深情地望着阮清瑶喊了一声:“瑶儿,这些日子没来找你是我不对,但……”

        二人此时四目相对,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夹杂其中。

        阮清瑶轻垂眼睫,清丽的眸光如泉倾泻,柔顺的青丝流转在她皓白的手腕上,翩然若仙。

        东方博看着她那绝世仙颜在花瓣的飘舞下更加出尘,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纤纤细腰将她猛地拉入怀中,对着她的红唇吻了上去。

        在阮清瑶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眼见东方博的脸庞越来越近,她好似被忽然惊醒。

        她的反应极快,毕竟以阮清瑶目前窥元境八级的修为,对方还无法强迫于她。

        就在即将吻上的一刻,阮清瑶周身蓝光骤闪,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元力,一下便挣脱了对方的怀抱,向后急退至两丈外才停下。

        可让这二人均没想到的是,段翎在离他们较远的一棵粗壮桃树后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以阮清瑶的修为若是放出神识探查一番定能发现他的所在,只可惜她自欺欺人地认为问心无愧,又被东方博偷吻,心慌意乱之下便放松了警惕。

        段翎瞳孔骤缩,心中的愤怒之火熊熊燃烧,一口秀齿几欲咬碎,暗道:“东方博,你给老子等着,他日我定让你百倍偿还今日之辱!还有阮清瑶……”

        段翎虽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眼见为实,在桃树的遮挡下,他只看到东方博搂住阮清瑶吻向她。

        这一幕深深地印入他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哪怕紧咬的双唇渗出血来,他犹不自知。

        阮清瑶猛地回过神来,羞怒之下喝道:“东方博!你太放肆了!你……”

        她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心如小鹿乱撞竟有些语塞。她伸手捂住上下起伏的饱满胸脯,本是冷艳白皙的玉靥一时竟胀得通红。

        “瑶儿,自幼我们青梅竹马,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这样的废物吗?若不是当初家族刻意阻拦,逼我和青青订婚,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东方博摇头深叹,眼中满是爱意。

        阮清瑶心乱如麻,但她向来心性坚韧,很快恢复过来。

        她绝美的脸颊上那抹红晕渐散,娇呵道:“你堂堂东方家少主,若是不愿还有谁能逼你。你说他是废物,他哪怕真是个废物,起码也对我是一心一意,而你有了何青青却还来招惹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心绪激荡间,似有些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桃树。

        “我……”

        东方博一下子愣住了,他想不到一向待他温柔似水的阮清瑶会这般呵斥他。

        阮清瑶微微咬齿,心中一阵烦闷,“东方少主,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不喜唯唯诺诺的男人,之前的段翎便是如此,现在的东方博又露出这种表情,让她没来由的厌恶。

        东方博仍不死心,眸中似有火焰升腾,望着阮清瑶出尘似仙的绝美容颜,良久后,才苦笑道:“瑶儿,刚才是我唐突了,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阮清瑶垂首低眸,想起两人儿时的一幕幕,长大后的柔情蜜意,她终究还是目光放柔了几分,犹豫片刻后,樱唇轻启,“东方哥哥……若是你真心喜欢人家,便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说完,阮清瑶凝眸看了他一眼,又满脸羞红地低下螓首。

        听她喊“东方哥哥”,东方博心神激荡,无比赤诚地看着她,脱口而出道:“瑶儿,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东方博一脸正色,缓步走到阮清瑶身旁,深情款款的说道:“瑶儿,你也知道我和青青只是利益互换而已,何况尚未正式嫁娶,算不得数的,再说她不过是皇上在外的私生女,论身份样貌哪及得上你半点,待我回去便提请家族再议此事,断了这门亲事。”

        阮清瑶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桃林深处的木屋,美眸中闪出一丝迷茫,“东方哥哥,若你真退了婚事,人家自然是什么都依你,只是人家现在……”

        她似有魔症般说出了这番话,看似情意绵绵,实则却是在这场三角苦恋中,渐渐迷失了自我。

        东方博身姿挺直,眸中闪过一道亮芒,他的目光流转在她微露的白皙胸口,轻声道:“好,瑶儿,我自会说到做到,那……我先走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阮清瑶还想说什么,但见东方博已没入桃林深处没了踪影。

        望着东方博消失的背影,阮清瑶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思绪,有忧愁、有喜悦、有羞涩、有叹息,良久后,她再次看向木屋的方向。

        清风拂过她绝美的脸颊,根根柔顺的发丝随风起舞,在粉色花瓣的映衬下更加缥缈。

        她眸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芒,神情亦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心中幽幽一叹,发出自己才能听到的呢喃之音。

        “段翎,终究……是我负了你。”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但女子却必须洁身自好,从一而终。

        若是做了红杏出墙之事,传扬出去后,其名声也就臭了,无论在凡人还是修士间都难以立足。

        相较于凡人,因修炼功法的关系,女修在这方面要相对好些。

        但修士亦是来自凡人,这种观念自出生起便如刻入骨子里般,因而修士一般也不敢随意做出此等丑事。

        此时的段翎正站在远处的桃树后紧盯着她那绝美的曼妙身姿,一阵大风刮过,他好似听到了令他心碎的魔音。

        “……是我负了你……”,短短五个字,让他如遭雷噬。

        身躯震颤间,滴滴鲜血顺着嘴角垂落而下,让本应美如诗如画的桃林染上一层凄红。

        因距离较远,从段翎的角度看去,更像是阮清瑶主动倒入东方博的怀中。

        而后东方博亲吻了上去,而她之后的退开,因有茂密的桃树遮挡,他却并未看清。

        在他看来,阮清瑶虽不是他的女人,但仍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她在别的男子面前表现得如此亲密,是对自己的极度羞辱,结合之前她所说的那五个字,段翎已然猜到她心中所想。

        或许是前身主人的痴念,亦或许是自身占有欲作祟,让他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绞痛。

        他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在他们离开赤霄宗之前报复这对狗男女,不论是为了此身的前主人还是现在的自己,这个场子都必须找回来。

        不过,转念又一想,如今实力相差悬殊,自己又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人,在宗内还得罪了执事和大师兄,这仇怎么报,一时让他顿觉无力。

        段翎好歹也在前世的商界摸爬滚打数十年,深知自己不行便去借势的道理。

        他打定主意明日去找个靠得住的帮手来,细细回忆了下,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

        他之前的死亡均是拜大师兄所赐,重生后伤势未愈,于是回屋吞服了丹药修复伤势。

        这重生后的第一晚,他辗转难眠,实在是想不到一来此处便遇到这种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