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鲨拳扬威

        飞到一半,铁珊珊却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优雅的恍若梦幻的纤细女子,铁珊珊一怔,挥到一半的右拳又停了下来,硬生生的凝气顿住冲劲落地,正要瞪眼发问时,却见场中蓦然一变,倏忽间青光闪动、剑气四射,墨琪同一时间飘退了七、八公尺,与陈儒庸霎时分了开来。

        情况突变,铁珊珊自然也不再往前,只见陈儒庸的脸色有些狼狈,手中剑光隐隐闪动,却是刚刚他怎么也打不到墨琪,而且还挨了一指,眼看接二连三的指力又要再度袭来,陈儒庸顾不得颜面,索性拔出长剑应对。

        东极陈氏一脉的剑法可是顶顶有名,墨琪眼看剑光绚丽,一时也看不出来路,索性退了开来。

        “好极了。”陈儒庸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怒声说:“取了兵刃再战一场。”

        墨琪眼中一寒,探手就要拔剑,陈儒雅却踏步而出说:“且慢,这一场由我来领教。”

        “四哥!”陈儒雅脸色十分难看。

        梦羽转过身来,微笑缓缓的说:“既然如此,这一场就由梦羽受教。”

        “不。”

        陈儒庸目光一转,望着已经站出亭外的赵才说:“不知这位尊姓大名?可否赐教?”

        他只知道南角城来了五个男的管带,却不知眼前是哪一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终于还是找到头上了,反正不是那个壮硕奇女子,怎么样都好,赵才也不看墨琪,绕到墨琪与梦羽之前说:“能得龙将指教,是赵才的机运。”

        他毕竟出自名门,这种场面话总是懂得的。

        “还是我来吧。”铁珊珊蓦然踏前一步,大声说:“何必四公子、五公子动手?”

        铁珊珊一挤入场中,陈儒雅、陈儒庸的脸色都是微变,两人对望一眼,忽然同时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耸耸肩退了开去。

        怎么会这样?赵才的脸霎时变成苦瓜,铁珊珊见了倒是颇为得意,哈哈笑着说:“小子别怕,姑奶奶不会伤了你的。”

        赵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墨琪眼眸中正带着一丝笑意,但与自己目光一碰,墨琪的笑意立即消失,立即把眼光转到别的地方。

        她刚刚是在笑自己吗?赵才一阵心苦,转过头就大声说:“不用客气。”

        “倒有三分豪气!”铁珊珊的笑容一收,瞪着赵才说:“接我一拳。”话一说完,她踏前一大步,呔的一声大喝,右拳直走中宫而进。

        来就来,谁怕谁?这么直来直往也颇合自己的味道,赵才也一声虎吼,右拳向着对方的右拳猛迎了过去。

        两方轰然一碰,居然是平分秋色,众人都是一楞。说起铁珊珊,只怕连陈氏兄弟也未必能胜,一个没听说过的赵才岂有这个功夫?

        却见铁珊珊没地唷呵呵呵的大笑了起来,跟着瞪眼说:“好小子,能接的下本姑娘五成真力,算你有点本事,试试姑娘的七成力。”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明白赵才为什么接的这么轻松,赵才自然是心底叫苦,刚刚已经用足了八成力,眼前的怪女人居然说才用了五成,这下非得全力出拳不可了,赵才当下运足了十成力道,再接对方所谓的七成劲。

        又是轰的一声,不过声音可比刚刚大多了,赵才脸色虽然不大好看,上身连晃了数晃,总算是好不容易稳了下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铁珊珊若再多加一分拳劲,赵才只怕就难以应付。

        “好!”铁珊珊没想到赵才还能接下,她两眼一亮说:“老娘再加一成劲,挡不住就退开!”跟着迈前一步,又是一拳挥出去。

        一旁的陈康、铁仇、陈氏兄弟等人却是心底暗笑,这个傻瓜居然敢与铁珊珊对拳?

        要知道铁珊珊天赋异禀,拳力之威猛可是极为少见,除非功力高出太多,应付铁珊珊只能以巧打对敌,就如刚刚墨琪对付陈儒庸一般,赵才以拳对拳,他是非吃亏不可。

        退开不打紧,墨琪可在自己身后,赵才蓦然深吸一口气,爆喝一声,右拳划出一个微小的上拱弧形,一股沛然的劲力蓦然潮涌而出,向着铁珊珊的拳头迎了过去,正是赵才的压箱底绝活──“猛鲨拳”。

        铁珊珊吃了一惊,对方的劲力明显的提升不少,看来是拿出真功夫了,在这一瞬间,铁珊珊临时又加了半成劲,这才与赵才的拳力相遇。

        这一次与前两次大不相同,拳头相遇之前,两人的拳劲已经先行在空中相会,爆响的同时激散的劲流四面飞散,飞砂走石不在话下,而铁珊珊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劲流挤得稍退了一步,略略落于下风。

        这还得了?

        铁珊珊不再容情,连足了全力,拳头激起一阵暴风,向着赵才再度轰来。

        这下赵才自知不敌,正思忖着该不该转身便逃,却听到身后的墨琪传来一声轻噫,似乎有些些担忧的意味,赵才心一热,咬牙提起全力,向着那个吐特大号还大的拳头迎了过去。

        拳风激散下,连陈儒雅、陈儒庸、墨琪、梦羽都退了半步。

        当然他们若是硬要站住也并不为难,不过这样的劲力碰撞实在能避则避,在本能的驱策下,四人自然而然的小退了半步,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最令众人惊讶的是,两方一击之下,赵才连退三步,脸色煞白一片,但仍咬牙接下了这一击。

        铁珊珊微微一怔,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说:“你竟能接下?”

        赵才接了那一击,虽只退了三步便定了下来,但毕竟功力稍逊,在劲力侵体的巨震下,每个骨节彷佛都松散了开来,眼看对方没再追击,只这么问上一句,赵才正想说句场面话,认输便罢,却又有些开不了口。

        没想到这时,身后却有一双柔柔的手扶住自己,只听墨琪以极低的声音说:“你……你没事吧?”

        赵才不知为何,霎时间整个人的精力似乎又复原了,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发现一股劲流正顺着脖颈虚的经脉向体内纳入,那正是当时周广所指示的路径,在这一瞬间,赵才发现自己损耗的内息不但补足,还颇有些精力充沛的感觉。

        他两眼一亮,回过头向着墨琪一笑,跟着踏前两步大声说:“没事!怎么会有事?”

        墨琪一怔,连忙退了两步,低下头发楞,自己怎么会扶上这一把?这臭小子怎么又这么高兴的望着自己?

        而铁珊珊没想到赵才不但敢大声说话,居然还一副看不起自己功夫的模样,铁珊珊脸一沉,大声说:“很好,那就再接我一招!”

        话声未落,铁珊珊的拳头又轰了出去。

        这下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眼看赵才刚刚那一下已经有些狼狈,就算还有余力,又能再接几招?

        而陈晶露、归勇两人更是明白,赵才传自其父赵平南的猛鲨拳固然有相当的威力,但这么汇集了全身精力的招数,不用几下就会力尽,到时恐怕不死也重伤。

        可是赵才自己这么硬挺,想阻止也没有适当的理由,陈晶露与归勇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担心,归勇不得不往前移出亭外,准备随时接应。

        不过归勇一动,铁仇也立即跟着掠了出来,竟是在隐隐之间监视着归勇,归勇心下一凛,知道若自己出手,铁仇必会相阻,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两人同时间亭外移出时,赵才与铁珊珊又对了一击。

        这次赵才依然望后退了两步,但脸上的煞白一现即隐,赵才只吸了一口气便又往前踏出,豪气万丈的说:“再来!”

        就不相信打不死这家伙!

        铁珊珊肚子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她横了心,一拳接一拳的不断向着赵才击出,赵才却也毫不含糊,硬碰硬地不断的硬接铁珊珊的拳头。

        最奇怪的是,赵才由第一次的退后三步,再来两步,到了第六拳时,已经能稳稳的立在当场,铁珊珊铁青着脸击出第七拳时,居然是被赵才震退了两步,赵才则纹风不动的站在当场,脸上有些得意,又有些迷惘。

        两人对视片刻,赵才才有些尴尬的说:“就这么算了吧?”

        怎会有这种事?

        众人心中都浮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两人这几拳都是全力攻击,经过了这几下,功力逐渐衰弱本是正常的事,就如铁珊珊现在的状态,但赵才却彷佛没有衰竭的感觉,这本是后天转先天之后才会有的现象,赵才不过是一介贵族,怎么可能有这种修为?

        何况以身负的功力来说,赵才也不像有此等修为的人。

        铁珊珊更是绝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现在要她认输她岂会甘愿?

        铁珊珊双目圆睁,奋力的大吼一声说:“算了?别想!”

        跟着腾身一跃,从半空中向着赵才轰了下来。

        赵才自己当然也是糊里糊涂,当初按着周广的指示练了几下,除了发觉劲力流向颇为怪异外,也没发觉有这么特殊之处,只不过一直以来猛鲨拳劲力不足、凝聚过慢的问题倒是获得了改善,没想到居然对于吸纳内息有这么明显的功效?

        赵才这时可是神采飞扬,见铁珊珊不知死活的还要硬上,赵才右拳一凝,打定主意准备将铁珊珊轰得翻个身去,就再这时却听到归勇叱了一声:“赵才!”

        赵才一惊,若在此时此地伤了人,想全身而退恐怕不容易,他当即硬生生收回一成力,只将铁珊珊轰回原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铁珊珊已经不是赵才的对手了。

        铁珊珊再骄横,这时也拉不下脸,她怔怔的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赵才总算是见好即收,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一笑说:“多谢铁副总教头的指点,末将甘拜下风。”

        跟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侧行离开铁珊珊的对面,算是放过了这一场。

        赵才这么一退一转,两眼正好对上墨琪,赵才心情正好,而刚刚又被墨琪扶了这一下,他嘴角微微一动,干笑着说:“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你这小子!墨琪正想回嘴,但一时间,这句话却又堵在口中,墨琪顿了顿,终于点点头,轻声说:“没……没事就好。”

        墨琪这话一说,却又轮到赵才发怔了,呆呆地看着墨琪,墨琪一见赵才的神色,脸庞不自禁的涌起了一片红霞,竟是有些不敢望向赵才。

        “南角城果然英才济济,赵管带的功夫更是自成一格。”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儒雅忽然往前一步,拔出长剑说:“陈某倒有些技痒了。”

        他在一旁观看,发现赵才的特殊之处便是回聚真力的速度特别快,只要以兵刃一招一招连绵不断的攻击,他未必能应付,所以他虽自忖功力未必强于铁珊珊,依然挺身而出。

        铁珊珊的目光转向陈儒雅,目光中满是诧异与感激,陈儒雅的眼角余光发觉此事,他身子微微一颤,抢着又说:“陈某并非为铁副总教头找回这场子,纯粹是技痒而已,但想来赵管带也需要略作休息,陈某倒是鲁莽了。”

        说着又把长剑收了回去。

        铁珊珊微微一怔,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些,目光却又转向陈儒庸,似乎有些期望又有些忐忑,陈儒庸却也是一怔下连忙转头,装成没看到铁珊珊目光的模样。

        这下子南角城众人都看出了点玄机,众人不由得好笑,看来高头大马的铁珊珊似乎将情思系上了陈氏兄弟的哪一位,说不定两人都有也不一定,而陈氏兄弟似乎对铁珊珊兴趣缺缺,只能努力撇清。

        赵才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陈龙将见谅,末将确实需要略作休息……”

        “没错。”一直没说话的陈晶露突然出声说:“何况我们也不是来比武的。”

        陈康见陈晶露忽然说话,他连忙打哈哈说:“当然、当然……”

        “不过小妹的问题康公可一直没有答复。”陈晶露冷冷的截断陈康的话说:“刚刚小妹的问题,康公可还记得?”

        陈康眉头微微一皱,目光中闪过一缕精芒,缓下表情说:“老哥哥不过是尽责而已,弟妹要我如何应答?”

        “就算白家人一事因职责所限,不得不报;军管所人犯失踪祸延定疆,是南角城倒楣;但小妹就再问上一句。”

        陈晶露缓缓的说:“因‘左都军管所’中三千人被迷翻,从而猜测是定疆所为,想必认为定疆之迷药来自于我手,是不是?”

        “这……”陈康顿了顿,打迷糊仗说:“若真是如此,那也是皇上的判断……”

        “好!”

        陈晶露一扬首说:“就烦请左督国王四日后通告皇上,能迷翻三千人的迷药晶露不是没有,但那种迷药晶露可只有一种,只要有效,效果至少维持三昼夜,一昼夜便醒来的货色晶露可没有。”

        话一说完,陈晶露头一转说:“我们走……赵才!取船。”

        众人都是微楞,陈晶露这么怒气冲冲的闯来,就是要陈康通知皇上这么一段话?

        又为什么要四日后才能上禀?

        众人狐疑的当口,赵才却是更糊涂了,怎么自己沦落到当船夫了?

        明明有艘舟上还有个舟子的啊?

        打昏他吗?

        不过赵才自然不敢违令,索性掠到铁珊珊划来的那艘扁舟,一手握起了尾桨,而陈晶露也缓步出了凉亭,向着扁舟走来,墨琪、梦羽、归勇自然在其身后尾随。

        就在众人走近岸边,尚未上舟时,另一艘船上的舟子忽然一歪,彷佛神智突失的就这么向着水中倒去,赵才距离最近,他连忙挥手一推,一股劲风将舟子身子一侧,总算没摔入水中,只摔在扁舟上,看样子是昏了过去。

        没想到左督国王府中的舟子这么不济事?忽然就晕了?赵才正在瞪眼,却听扑通、扑通的声音,却见铁珊珊、陈儒雅、陈儒庸三人同时栽倒。

        亭中本来笑脸送客的陈康蓦然大声说:“你……好……”

        话未说完,陈康蓦然往前直跃,向着陈晶露扑来,途中一根亭边大柱阻路,陈康单指一挥,空中蓦然传出哔哔啵啵的爆裂声,陈康身形未至,那根大柱蓦然从中腰炸开,在木屑纷飞、焦味四溢间,陈康从中一穿而过,倏忽间已经接近了岸边,劲力直逼陈晶露。

        陈晶露面色一凝,左右双手五指蓦然聚合成锥,同时往前一提,气劲立即往前激射,迎向陈康的指力,正是陈晶露传授墨琪、梦羽的功夫──“群蜂指”。

        两方劲力都十分迅速,一瞬间已经在半空中相遇,陈康不愧身为诸王之一,两方劲力一碰,一股焦热味大炽,陈晶露的指力立即向后消融,眼看劲力就要逼到陈晶露身上,众人可不能就这么眼看着陈晶露中招,归勇、墨琪、梦羽、赵才同时都抬起了手,预备合力接下这一击。

        但就在这时,飞到半空的陈康双眼神光一散,整个人劲力一消,从半空中坠了下来,陈晶露总算也抵住了那股残余劲力,但两手却是往后急振,脸色有些难看。

        而归勇不待吩咐,跃出一把接住了陈康,就在这时,那个少了根大柱的凉亭蓦然一歪,轰然倒地,还好这时亭中已无旁人,不然恐怕是凶多吉少。

        归勇将陈康安置在铁仇之旁后,众人依序上了扁舟,赵才不敢迟疑,急急的催动着尾桨向着岸边急划。

        这下事情闹大了,不知道闯不闯的出“左督国王府”?

        果然那几声大响是会引人注意的,赵才才刚划到岸边,就有一队都卫军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望着众人发怔,陈晶露也不答话,率先往前便走,众人也只好硬着头皮跟。

        没想到陈晶露距那队官兵还有十余公尺远的时候,那堆官兵就一个个自动倒下,陈晶露看也不看这些人,自顾自的向着来路而去。

        除归勇外,赵才、墨琪、梦羽都是第一次见识陈晶露迷药的威力,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陈晶露迷倒的?

        至于自己这一行人怎么没事,三人可是苦思不透,只好面面相觑,暗自咋舌不已。

        陈晶露毫不停留,就这么一路走出去,直到左督国王府大门口,一路上少说也迷翻了百余人,倒在屋里的就不大清楚了,赵才咋舌之余不禁自忖,还好从来没得罪过王妃,不然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看来这些人不倒个三天三夜是不会醒来了。

        走出了大门,里面一丝动静也无,陈晶露这才止步,微微低着头吐纳了起来。

        归勇一见,立即赶上两步说:“赵才,去牵龙马,我们为王妃护法。”梦羽与墨琪一怔,连忙与归勇围成个三角形,护卫着低头吐纳的陈晶露。

        原来施放迷药也要用功夫的?

        还是刚刚接了那一招有些不妥?

        赵才连忙牵过众人来时所骑乘的龙马,心里却又觉得奇怪,怎么龙马也没事?

        回头一望,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

        看来陈晶露已经收功。

        不过她这么一直杵在别人大门可不是办法,赵才正慌时,却见陈晶露头一抬,苍白的脸上有些担忧的自语说:“陈康的‘焦雷指’功力又深了不少……我们回去!”

        同时已腾上了龙马,向着皇城骑去。

        五人刚要进入皇城,却听得城北起了一声声紧急的号角声,还有警炮大作,同一瞬间,大街上所有人脸色都是大变,立即加快了脚步奔行,四面的龙马蹼拍击地面的声音也闷闷的响起,似乎周围有许多的官兵在移动着。

        这下糟了!

        赵才连忙策马快跑,八成是陈康那死老头忽然又醒了过来,正率兵来追,却要快些赶回“馨云殿”,那儿还有一万兵马保护……

        不然陈晶露的迷药再厉害,只怕也没带这么多。

        可是赵才忽然发现其他人都没跟上自己,百忙中一回头,却见城北一缕黑烟向上直飘,陈晶露等人也正望着那缕黑烟发怔。

        赵才这才会过意来,大声的说:“叛军来袭!”

        赵才吼归吼,却是没人理会他,只有墨琪还回头瞪了赵才一眼,眼中担忧还多于生气,赵才一怔间转念一想,什么时候不好选,竟在叛军来袭前一刻把左督国王府的大半人迷翻,那可是糟中之尤,这下该如何是好?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十九日

        “定疆!”打开铁制窗口,陈东立直着喉咙喊:“有没有听到?”

        徐定疆的窗口早已打开,他懒洋洋的说:“有啦……”

        以他们的功力说来,凭藉内劲打开窗口并非十分困难,不过这可不能给两位供奉知道,否则两老带个锁来就麻烦了。

        “真够倒楣的。”陈东立气呼呼的说:“不过说你不见了,就被人当成我也联合起来骗皇上……”

        “好啦。”

        徐定疆走到铁窗前,望着斜对面的陈东立说:“算我对不起你好吧?对了,那时你来找我做啥?”

        陈东立、徐定疆、徐靖都关在附近,陈东立与徐靖算是同一边,徐定疆则与被称作大黄、五黄的?獚隔邻,只有刘芳华被关的比较远。

        陈东立见徐定疆问到那日之事,他微微一怔,有些尴尬的说:“出去再说吧……昨晚两位爷爷过来没找你?”

        论辈分,其实刘尉达、刘尉莽比两人大上不只两辈,称大爷爷、二爷爷其实有些不妥,不过毕竟不是近亲,也无须顾忌这么多;昨夜两人再度进来地牢,大伙儿自然立即关上了铁窗,所以也不知道两老进来找谁。

        “没有。”徐定疆楞了楞说:“对了,我本来以为两老是来放你的。”

        “还是又关了人进来?”陈东立说:“会不会是伯母?”

        “去你的。你少胡说……”徐定疆骂了一声,跟着有些迟疑的说:“只怕是放了我老爸。”

        陈东方可莫名其妙了,目光向一旁关着徐靖的牢房方向转了转,诧异的说:“放了你老爸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很好吗?”

        “你不知道。”徐定疆摇摇头说:“若是这么快就放了我爹,八成是叛军攻来了。”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陈东立楞了楞,知道徐定疆说话有几分准头,跟着也沉默下来,却听徐定疆顿了顿说:“试试就知道了……”

        试什么?

        陈东立只见徐定疆忽地从铁窗中探出手臂,红雾蓦然腾起,一股气劲向着斜前方延伸出去,直探向陈东立隔壁的牢房,只听嘎的一声,铁窗应声而开。

        徐定疆跟着叫:“老爸?”

        叫归叫,那间房中却没传出回音,徐定疆心里一沉,看来昨晚老爸真的被放出去了,战阵凶厄,况且内忧外患又浑沌未明,老爸在这种环境下出战实是十分凶险,何况自己又没能先回南角城,下一步棋该当如何?

        “你这功夫也怪。”陈东立不知道徐定疆在想什么,蓦然说:“那天居然能与大爷爷接上一招。”

        徐定疆听而不闻,过了片刻说:“不成,非闯出去不可。”

        啥?陈东立楞了楞说:“你说什么?”

        “我功力不足。”徐定疆沉吟说:“若是芳华也关在这里就好了。”

        “芳华远着呢……”陈东立说到一半,诧异的说:“芳华倒是一直没说话,她不知道可以开窗吗?”

        徐定疆叹了一口气,刘芳华自知道白浪投奔叛军后心灰意冷,说不定已经放弃了出困的念头,就算在附近也不一定帮忙。

        “我看你把那两只怪物的窗户打开看看好了。”陈东立不明白徐定疆在叹什么气,苦中作乐的笑说:“说不定它们帮的上忙。”

        这话倒是提醒了徐定疆,两只?獚帮不帮得上忙先不论,老妈的嘱咐倒是可以先试试。

        徐定疆眼睛自然望不到自己隔邻,不过劲力之所及,倒也能分辨何处是铁窗。

        徐定疆劲力横向探了过去,感知到了铁窗口,那大团红雾运足劲力吸引着铁窗向旁横移,铁窗一开,砰砰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

        “呃……”陈东立只见一颗脑袋凑到了铁窗前,他可不知道这是大黄还是五黄,目光一对间,陈东立只好尴尬的点点头说:“嗨!”

        ?獚应声咆哮,又是砰砰两声,看来是在抓击着墙壁,陈东立眼见无法沟通,尴尬的向着徐定疆说:“我看它们是帮不上忙了。”

        “谁要它们帮忙了?”徐定疆没好气的叫:“大黄?五黄?”

        ?獚的声音一顿,似乎认出定疆的声音,两只同时轻啸了一声,大有应和之意。

        徐定疆顿了顿说:“我也被关着,帮不了你们,你们出的来吗?”

        ?獚一静,隔了片刻忽然低鸣一声,似乎有着深切的悲伤,徐定疆与陈东立听到都是微微有些感触,莫非它们是在哀叹其他?獚的过世?

        这一瞬间,徐定疆感觉?獚不像是普通的兽类,竟似乎也深通人性,想到这一层,徐定疆心里蓦然有些不忍,若把退蛇软骨给它们吃,吃出毛病岂不是不好意思?

        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只不过跟你们打声招呼,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话一说完,?獚立即一连串的低啸,还不断的骚抓着铁门,似乎并不认同,徐定疆也看不到,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若是不关,被发现了可不妙……”

        “定疆!”陈东立却是看的清楚,他蓦然诧异的说:“它们伤了铁窗……关不起来了。”

        嘎?

        徐定疆目光转向自己眼前的铁窗,心里微微一动,若要硬碰硬的击破铁门,这唯一的洞口说不定真是破绽之所在,但若一击失败,被发现了可就不妙,徐定疆咬咬牙说:“我得闭关几天,你也练练功吧。”

        跟着徐定疆向着陈东立挥挥手,把铁窗关了起来。

        现在练功怎么来得及?

        陈东立正想开口,却见徐定疆的铁窗已经关上,他闷闷的闭上嘴,目光转过,却见?獚的巨爪正不断的向外抓击着那个小窗,铁窗果然变形的越趋严重,但想挖到两兽能钻出,只怕至少得要十天半个月,其间不被发现也难。

        陈东立摇摇头心想,劝它们停“脚”吗?……

        还是由它们去吧。

        他正想把铁窗关上,脑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陈东立蓦然叫起屈来:“怪了!放了伯父怎么没放了我?”

        不过徐定疆已经牢牢关上铁窗,自然是听不见陈东立的呼唤,陈东立只好闷闷的骂了两三句,八成自己以往与徐定疆交往过于亲密,总有些脱不了嫌疑,当真是交友不慎。

        在都城北方百余公里的密林中,炽热艳阳穿透枝叶洒下,白家三百余人散在四周防备,中间则是领导群──白家皇族散坐在一块小空地间商议。

        这时,白彤一改数日前不得志的模样站起大声说:“我们是要抬头挺胸在人族中重振白氏荣光。还是要守着老方法,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现在已经是决定的时候了。”

        白炰旭望了一直没作声的白浪一眼,叹了一口气说:“刘礼确实是豁然大度,但白氏一族的血仇……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见众人默然,白彤挥着已经拆掉绷带,但尚未完全痊愈的双手大声说:“大伯说的没错,但就算我们当真退隐,难道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在人族中,我们根本没有存在的空间,就算真有可以藏身之所,血脉存续的问题又有谁能解决?再传个两代,只怕连皇族都没有了。”

        白炰旭无言以对,若是以前,白彤敢对白炰旭这么大声说话,他不一巴掌打下去才怪,但现在白彤毕竟是立了大功,将陷入绝境的白家人救出生天,白炰旭也不好多说。

        蓦然间,白炰旭发觉这五十年来的坚持似乎都是一场笑话,白炰旭意兴阑珊的说:“我老了……这些事,由你们年轻人做主吧,我去与述潘聊聊。”

        话一说完,他竟是飘身而起,向着林外掠去。

        “大伯!”

        除白浪外,众人齐声叫了起来,却见白炰旭恍若未闻,整个人带着三分萧索、两分寂寥地往外缓飘,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彤见状大声说:“大伯说的对,也该由我们出主意了,大家坐下吧。”

        白汉不发一言,首先坐了下来,白广、白玫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担忧,但依然回头坐下,他俩一坐,白敏自然也跟着坐下,就只白垒一人依然站在当地,白彤微微皱眉说:“阿垒,你还在想什么?”

        “阿彤。”白垒回过身来平静的说:“将我们救出牢狱,你确实立了大功,但你心里有数,我们会被刘然下令擒捉,也是因为你的关系。”

        这话十分老实,但可伤了白彤的颜面,白彤脸色一沉说:“阿垒,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

        白垒转过身一面坐下一面说:“我对日后的大方向并没有意见,只是点明一个事实……刘礼、陈康固然对我们有恩,但这个恩本也未必是必要的。”

        白彤颇有些恼羞成怒,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还好白广适时的打圆场说:“说老实话,以情势来说,刘然几乎已经是必败无疑,若非这么一转情势,我们也未必有好结果。”

        这话说得白彤十分舒服,他哼了一声说:“正是如此……”

        “不过。”白广接着说:“在刘然治理之下,我们确实有机会重复皇朝,但若天下是刘礼一统,以他的精明来说,这个愿望可说十分渺茫。”

        “反正刘然不会赢。”白彤有些不耐的说:“这些也是白说,而且……重复皇朝又如何?让那个小家伙当皇上我可不心服……”

        “阿彤!”白广打断白彤的话说:“你别乱说话。”在还没决定之前,这话可有些大逆不道。

        白彤撇撇嘴,不与白广在此事上争论,一抬头说:“反正我的话都说完了,按估计,今日下午北军即将进攻都城,我一定会去的,若你们真的不愿,我就带着愿意去的人去,阿汉,你跟不跟我走?”

        白汉一楞,面有难色的说:“大家商量好了再一起……”

        “什么事都要商量!”白彤大声说:“再这么优柔寡断,好事都会变成坏事。”

        “彤哥。”白玫轻柔的声音响起:“别这么大火,好不?”

        白彤气消了两成,闭上嘴没说话,白玫转过头,望着一直盘膝而坐,低头望着地面的白浪说:“浪大哥,你怎么一直没说话?”

        其实众人这时无须伪装,本应称白浪为叔,但大家叫惯了,也改不过来。

        白彤见白玫询问白浪,他不甘寂寞的接口说:“对啦,浪大哥意见如何?”话声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白浪缓缓的抬起头来,嘴角轻轻一撇,有些索然的说:“你们在意吗?”

        白玫心里微微一沉,有些尴尬的说:“浪大哥怎么这么说?”

        她心里自然有数,当时假装投降一事瞒着白浪,八成已伤了他的心,不过白玫也只能装傻,试图力挽狂澜。

        白浪说话本不尖刻,这时也不想翻旧帐,他只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意见,怎么说就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