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寻山

        云都第一人民医院。

        早上八点,按例是主治医师团们进行查房的时间,然而医师们才走出办公室,靠里侧的病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病……病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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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电话那头的黄国栋面色凝重,反复确认了钟致远失踪的消息后,心中难免泛起几丝波澜。

        “他妈的,这地方有鬼吧?”围坐在他身边的深海球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显然还没能从昨天的失利中走出。

        “大家别急!”黄国栋佯装镇定的安抚众人:“现在赵教练还没找到,钟致远同学也意外失踪,这里面的确有些古怪,我已经报备了云都公安局,但事情的进展需要一点时间,这样,聂云你还是按原计划带着大家回去,我留在云都,配合警方寻找。”

        “……”聂云没有应声。

        “聂云,你是队长,大家窝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带大家回去吧,这里一切有我。”

        “有你?那你昨天干嘛去了?”面对黄国栋的“承诺”,聂云冷不丁的回了一嘴。

        “我不是解释过了吗,侯志高同学的心里出了一些状况,为了安全起见,我昨天一章陪着他……哎,我也不知道昨天的比赛会是这样……”黄国栋早早的想好了说辞,面对这群大学生,他这又是难过又是遗憾的表情可是信手拈来。

        见聂云依旧不愿搭话,黄国栋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大家心情不好,现实有些残酷,但是我们还年轻,今年出了意外,咱们回去再好好练,明年,明年一定能拿下!”

        “明年?”然而黄国栋才说出“明年”两个字,聂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然而这一声质疑过后,聂云终究还是没再多言。

        半晌过后,聂云摇起了头,向着队员们打起了招呼:“大家回去收拾行李吧,按时出发,先回学校。”

        黄国栋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批球员不在,他们接下来的事会轻松许多。

        “一定要把他们找回来!”聂云出门前回头叮嘱了一句,目光里透露着一丝期许。

        黄国栋随即眯着眼笑了起来:“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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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泥山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注意……”随着客运车的语音播报声响起,一名戴着墨镜的高瘦男孩走下了车。

        南泥山在云都的一众景区里并不突出,云都地势崎岖,有名的山河湖海比比皆是,而像南泥山这样的800米海拔的小山风景,平日里往来的旅客自然是少之又少,像今天这样风和日丽的天气,这一趟下的人,也才只钟致远一个。

        钟致远张望了下四周,满眼都是废弃了农田,偶有几间瓦舍,但大都窗门紧闭,也不知道里头住没住人。

        没有预想中的山路起点和收费站,只有一处古老的指示牌指着一道蜿蜒向上的阶梯,钟致远心中也早能猜到这地方会很隐蔽,可真到了实地,才发现这条路远没有自己想的简单。

        至少目光所及,那蜿蜒的阶梯才只到一处小坡,而那小坡再往上,几乎就无路可走了。

        但无论如何,姐姐的信里有所交代,他必须完成。

        至少他此刻的心里,已经不敢再想其他的事了。

        苦涩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一闪即逝,那些有关林晓雨的、有关张萱的、有关篮球的故事,他都已不愿去想,在病床上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唯一愿意去回忆的,只有那位生死未卜的亲生姐姐。

        心中思绪已定,钟致远便不再多想,在山脚附近寻了根还算粗壮的枯枝,便要开始登山了。

        可他前脚才踏出两步,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一阵机车轰鸣,本能的好奇让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那些他不愿意记起的怨念一瞬间便又都涌入脑海。

        “我说,你好好的医院不住,非要跑到这鬼地方来干嘛?”熊安杰两脚落地,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机车随手停靠在荒芜的路边,双手插兜,就这样不屑一顾的朝着钟致远走来。

        “……”钟致远没有回他,双手捏指成拳发出“咯咯”的声响,双眼几乎便要鼓瞪出来,死死的凝视着熊安杰的步伐。

        好几秒后,熊安杰才站在他身前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慵懒的扩了扩胸,硕大的脑袋沿着脖子转了一圈,显然是在做打架的准备。

        “不过也好,找了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也算方便了我。”

        钟致远再次望了望四周,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样的地方,“方便”的当然也不止有他,这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涌上心头,那些他从未想过的画面,第一次的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不是更好?”

        念头一起,那本就要吃人的目光里平白无故的多了几分邪魅,反倒是看得熊安杰眉头皱起:“怎么,你也想干掉我?”

        “……”钟致远并不答话,双手解下背包,摘下墨镜,显然也已做好了干架前的准备。

        “那就看看谁躺在这里!”熊安杰却是并不想给他任何机会,趁他弯腰放包的机会,整个人突然暴起,举着钉锤般的拳头便扑了上来。

        “草!”

        “呀!”

        “额啊!”

        几声暴喝响起,两个粗通格斗皮毛的体育生直接扭打在了一起,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扭打根本施展不出那点儿格斗技巧,近乎蛮勇的扭打局面下,熊安杰的体重与钟致远的气力各有优势,缠斗之下,一时间谁也讨不着点好。

        钟致远缠斗几许,先前的愤懑情绪总算是发泄了不少,虽是气力相持不下,但久违的理智也已涌上心头,他不能就这样拼了命,与这样的人纠缠下去太不值得,思索已定,他开始环顾左右,试图去寻找着脱身的办法,可这四周一片荒芜,除了远处来时的一条公路,便只有上山这一条途径。

        “姐姐说的基地就在山上!”钟致远很快想通了这一点,挣扎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可熊安杰虽然力气比不过他,可那身高壮的骨架就已足够掩盖掉这些问题,一番撕扯之下仍旧不能摆脱,甚至还让自己的气力有了断档,熊安杰咬定了要将他弄死在这里,此刻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见有隙可乘,膝盖猛地向上一提,狠狠的顶在钟致远的胸口。

        钟致远闷哼一声,胸口的剧痛瞬间全身失了分寸,熊安杰变本加厉向前一推,两人就这样滚倒在地,可熊安杰顺势一翻,借着钟致远吃痛的寸劲直接追击,猛地一拳将还在翻滚的钟致远打定了形,自己欺身而上,一脚抵在钟致远的胸口,这才完全占据主动。

        “哼,小子,你爷爷我苦练了个把月,就是为了对付你的!”熊安杰得势不饶人,一面嘴里口吐芬芳,一面用脚狠狠的在钟致远胸口挤压,话才说完便又抬腿一踢,直接踢在对付的肩肘地带。

        “起来啊,哈哈,你不是很拽吗?这手不是打篮球厉害吗?”

        “怎么,打别的队不好使了?”

        “是不是没有女人给你加油,就投不进啦?”

        “那真不好意思,比赛那天,你的女人还在被我肏着呢,啧啧啧,那小屄都给干肿了,想睡又没法睡,老子肏完又让别人肏,真他妈爽!”

        “咿呀!”熊安杰的恶语几乎每一句都能击中钟致远的内心,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他此刻已经彻底愤怒,那被踢痛了的手臂这会儿已经变得麻木,他死死的捏住拳头,发了疯似的想要起身挣扎,可他越是激动,熊安杰的脚压得越是起劲,无论他如何反抗,根本无法撼动熊安杰这樽大佛。

        “这就急眼了,我还没说完呢!”熊安杰完全掌握了局面,说话的声音也渐渐高昂了几分:“你身边的女人,我可肏得不少呢!”

        “从最开始那个对你有好感的小温雪,她可是借了你20万还记着你的恩的,哼,不过这女人啊,一旦开了苞,就什么都忘了,现在也就只认我这了!”

        “还有咱嫂子,你班导,叶红雾,对,还有她姐姐,当初好像你还救过她,哈哈,都他妈被我睡烂了。”

        “再有就是林晓雨,虽然是被小马哥设计的,可我也喝了口汤,哈哈,你说你怎么这么欠呢,得罪了我也就算了,还去得罪小马哥,这不,他说他要整死你啊哈哈!”

        “呜~嘣!”熊安杰越说越是嚣张,终于,按捺不住的钟致远突然一直,整个人不再像先前一般疯狂扭动,而是整个头突然一顶,直朝着熊安杰的脑袋撞了过来。

        “啊草!”熊安杰被这突然一撞,身体直接向后一倒,用手捂头时已然流出了血迹,而钟致远,亦是同样的装了个头破血流。

        钟致远突袭得手,但剧痛的反噬下自己也没有多少气力去跑,身体才堪堪站起,那边的熊安杰也已是捂着脑袋站了起来,还未待钟致远抬脚,却见他突然一扑,再度托拽到钟致远的小腿位置,“啪”的一声,钟致远又一次的被拉倒在地。

        “他妈的,老子要弄死你!”熊安杰侮辱已久,到这儿也算是出了气,理智告诉他不能再拖,索性从裤袋里抽出一把钥匙,选了一根最为粗大的,猛手一抬,顺着高空中刺眼的阳光一起,作势就要朝钟致远扎去。

        “轰隆!”突然,两人所处的不远方又传来一声轰鸣,熊安杰与钟致远虽是生死缠斗,可目光却是很难不被这轰鸣声所吸引,尤其是轰鸣喧嚣之下所显露出的一张外国女人的脸时,局势瞬间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哈哈,哈哈,珍妮……”早上临出门时熊安杰还在抱怨这女人不近人情,可想不到才一转眼功夫她竟是跟了过来,有她在,先前的一丝顾虑彻底落了地,要对付眼前这小子,几乎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然而他刚要挥手,身下的钟致远突然间扳住他那只踩在胸口的腿,身体猛然发力直接来了记反抱摔,直将熊安杰给扳落马下,而钟致远趁势一滚,终是逃离了熊安杰的掌控,也不与他再做纠缠,直接一扭头,捡起背包,向着山上跑去。

        南泥山虽说算不得什么高山,可毕竟也有着小八百的海拔,顺着石阶路一路向上,可才不到半小时,路上便没了石阶,钟致远看了眼前路的陡峭泥泞不禁犯起了难,然而身后不时能听到熊安杰的叱骂声音,无论如何,他都只能向前。

        钟致远拄着一根粗枝再度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能在泥泞中踩下一道深坑,好在天气还算不错,这泥巴山道的土质还算紧,倒也不会有滑落的问题出现。

        攀山之路多半荆棘,目光所及除了密林和山道外根本没有半点儿风景,也难怪这南泥山没人开发,根本也吸引不到几个游客。

        约莫爬了一个钟头,钟致远的脚步已然变得迟缓了许多,虽然是体育生,但先前扭打了一阵,如今又是急速攀爬,可脚力与体力都已是有些不继,终于,他寻了块巨石坐下,自背包里取出了水“咕噜咕噜”灌了两口,随即又拿出了姐姐留下的那封信。

        南泥山,真的会是“隐虹”的基地吗?

        “小子,你有种别跑!”正当钟致远愣神之际,不远处的山路上传来熊安杰的叫骂,钟致远不再耽搁,赶忙收拾了行装再度上路,望着这延绵不绝的坎坷烂泥路,钟致远把心一横,一口气攀了好几十步,而正翻过一处转角时,钟致远的眉宇间露出一抹异色,原来就在前面转角的不远处,正有着一处显眼的平台,可平台再前面,却似乎是没有路的。

        钟致远再次凝望山顶,显然还没有企及,那这条路,究竟是通向何处?

        身后的情况越发不妙,不管前路如何,钟致远也只能硬着头皮再度向前,一步步山泥,一次次转角,终于,他踏上了山腰的这处敞亮大平台。

        然而这平台两面都是石墙,背后是来时的泥泞山路,而前方,却是一往无前的悬崖,而那高高在上的山顶,似乎离这平台还有还一段的距离。

        钟致远向前探了探头,那悬崖深不见底,如若跌下去根本无法生还,而四周山风呼啸,在这对流的空地上显得异常冷清,他开始有些困惑:难道真是找错了路?

        可他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待得他在这空地转上一圈的功夫,身后的泥路上已经多出了两道人影。

        熊安杰已然没了这一路上的聒噪,强行登山的结果自然是被累得够呛,可即便他此刻再如何狼狈喘息,钟致远也不敢乱动,只因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的女人,看这架势,熊安杰能爬到这里,这女人没少出力。

        “你们想干什么?”钟致远咬了咬牙,心中少不得也会有几分胆怯。

        “哈……哈哈……干什么?”熊安杰好不容易开口说话,语音里多少还带着些喘:“难道我们这一路跟过来是找你打球吗?”

        “……”钟致远自然清楚他这话的意思,这样的恶人,哪还会有什么底线,而要对付他们这样的人,自己少不得也得豁出去了。

        “呀!”又是一声暴喝,钟致远操起手中的粗枝就冲了过来,比起先前的打斗,这会儿多了根“武器”或许能占上一点儿优势,然而他自以为的先发制人和兵器优势在冲出去的瞬间便成了泡影,率先启动的并不是熊安杰,而是珍妮。

        珍妮抢先一步冲出,仅只是一个侧身便将钟致远的力道化解,随即右膝一顶,左肩一撞,两手一个环绕便将钟致远的粗枝给夺了过来。

        “哈哈,漂亮!”熊安杰见得此状立时大笑起来:“珍妮姐你这身手太帅啦!”

        珍妮不屑的冷笑一声,手中粗枝一扔,直朝着悬崖扔飞了出去。

        “你……”钟致远气得有苦难言,且不说她灵巧的身位和速度,就方才那两下膝顶和肩撞就已然令他痛得缓不过来,而此时的熊安杰也缓缓向前,要一次性面对这两个人,对他而言几乎毫无胜算。

        “小子,今天你死定了!”熊安杰得意的叫嚣着,一步步的朝着钟致远的方向走了过来,在他看来,钟致远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钟致远深吸口气,再一次向着四周张望,这空旷的山间平台不但没有出路,连半点人烟都没有,又哪里会是姐姐信里提到的什么基地,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面对眼前危机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待得目光触及到那万丈悬崖时,他心中那久违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亚青赛的名额、Cuba的淘汰、林晓雨的背叛、张萱的惨像、再加上姐姐的莫名失踪,一幕幕的伤感涌上心头,他那本该压抑着这些伤痛的乐观此刻已荡然无存,事业、爱情、乃至自己的生命都无法维系,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一念至此,钟致远把心一横,也不去看对面走来的那对男女,他缓缓站起,突然一个扭头,竟是主动朝着悬崖奔了出去。

        “啊!”一声怒吼,仿佛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既是对死亡的恐惧,又是对着世道的呐喊!

        “卧槽!”熊安杰与珍妮快步上前,但已经无法阻止钟致远的跳崖,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即便是烂恶如熊安杰也不禁有些意外:“他……他……”

        珍妮到底还是见过不少血的人,却是抢先一步恢复镇定:“或许这才是解脱吧。”

        熊安杰倒还是第一次见珍妮发出这样的感慨,不禁有些好笑:“珍妮姐,你的中文是越来越好了,还会……”熊安杰一边打趣,一边却是迈着步子计划原路返回,可他才走两步,正要与珍妮擦肩而过时,珍妮却是纹丝不动的挡在他的身前。

        熊安杰只道是她有意刁难自己,也不去惹她,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却又迈开步子向另一侧走去,然而下一步,珍妮的身形又是挪到了他的近前。

        “珍妮姐?有事?”熊安杰有些诧异。

        珍妮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但熊安杰再一次试着去突破她的身形时,她又一次挡在了正前方。

        “珍妮姐别玩了,咱们早点回去,那还有几个妞等着收拾呢!”那一夜过后,几个女人便被一直关在酒店房间里,也不知怎么搞的,小周哥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只能靠着珍妮来看管,可没想到珍妮今天居然主动跟了过来。

        “你……”

        “今天,你也不用回去了!”

        “你什么意思?”熊安杰身躯陡然一颤,仿佛有些没有听懂。

        珍妮上前一步,那支看似瘦弱的小手一把抓住熊安杰的衣襟,还未待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被就势举了起来。

        “啊~啊~”熊安杰这才有些慌了,整个人放肆的大叫起来:“珍妮姐,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饶命啊……你饶命啊!”

        珍妮冷哼一声,倒也不介意回答他这个问题:“你没惹到我,但你惹到不能惹的人了!”

        “小……小马哥?马博飞?”

        “去下面,慢慢想吧!”

        “啊!”又是一声怒吼传出,与钟致远的长啸不同,随着两米高的身形飞出,熊安杰的呼喊已然变得绝望,那断断续续的残声回荡,倒是给这本就寂静的山腰处带来了几分喧嚣。

        处理完毕,珍妮拍了拍手,临走时不免朝着那深渊看了一眼,待确定没有一丝生还可能之后,这才踱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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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黄校,您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这边我们会继续搜查,一有线索立即通知你。”酒店门口此刻围了不少警员,通过黄国栋等人的报案,云都公安厅也是派出了不少警力,对赵舒奕曾经待过的球馆、酒店进行搜查。

        “嗯,那就拜托何局了,还望早日帮我们找到……”

        “等等!”一道冷厉的语声打断了两人的寒暄,黄国栋与这位何局同时回头,却是发现酒店门口突然多了一辆大巴车,车门推开,一位身穿紧身迷彩服的高大男人走出,显然,那打断的语声便是出自他了。

        “你是……”黄国栋扶了扶眼镜,依旧保持着他作为校长的谦和。

        “军用车牌!”倒是何局一眼瞧出了那大巴车的与众不同,再联系到这人一身迷彩,立时提高了警惕,连忙上前打起了招呼:“您好,这里是云都公安厅治安……”

        “滚!”可这位平日里还算有些官威的何局哪里会想到,眼前的男人根本连听他介绍的耐心都没,竟是直接越过了他朝着黄国栋走了过来:“你就是深海大学的副校长黄国栋?”

        “我是。”黄国栋微微点头,即便心中有着一丝不快和恐惧,但面子上还算镇定。

        “……”男人没有应声,反倒是眼镜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阵,随即又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带走!”

        这一声令下,车上又下来了好几名迷彩军服,二话不说就来拖拽黄国栋。

        “诶,你们……”无论是黄国栋还是在场的公安人士都慌了神,何局也不顾他刚刚的态度,挺了挺胸:“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是岭南军区第621军部的上校师长赵舒赫,现在在执行军方行动!何黑子,你有意见?”赵舒赫语声震震,像是一记惊雷在众人耳边回响,意欲阻拦的何局连忙缩回了手,已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这外号还是当年参军的时候叫的,而眼前这位与他素不相识的人居然能一语道破,显然是来之前查过自己的底。

        除此之外,这么年轻的师长,又哪里是他能惹得起的。

        “还有,深海大学的事,你们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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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总!”

        “妙旖!”

        颜家庄园,颜妙旖一路急行,完全无视着身边下属和亲朋的问候,一出电梯,几乎是踩着那双翘立的高跟鞋直跑向了房间。

        “爷爷!”

        然而即便是颜妙旖跑得再快,待她踏入房门的那一刻所目睹的,也只能是那具盖上了白布的尸首。

        “呜呜~”

        “老爷子!”

        房间里颜正柱和颜正梁都已到了许久,此刻正围在老人身边痛哭流涕,再加上最里头还有个一直照顾爷爷起居的二房奶奶哭得更凶,颜妙旖闭上了眼,一时间竟也有些迈不开步子了。

        颜家的一家之主,曾经的地产大亨颜行武离世,无论是对于颜妙旖还是山润集团,都是不小的打击,她一路急行只为去见爷爷最后一面,可一旦知晓了结果,见到了如今这幅场面,她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毕竟除了眼前的悲怆,她需要面临的,还有很多。

        果不其然,先前还哭天喊地的两位叔叔瞧见了她,立马停下了哭声走了出来。

        “小旖啊,你终于来了,老头子最后都还念叨着你的啊!”说话的是一向圆滑的老三颜正梁:“你快进去看看吧!”

        “你忙什么去了?这个点才来!”二叔梁正柱却是一向直来直去,当头就是一声喝斥。

        颜妙旖深吸了口气:“对不起两位叔叔,上午我人还在京北,一得到消息就立马坐飞机来了。”言罢便也顺着三叔的话走进房间,颤颤巍巍的揭开了白布,望着那张从小对自己宠溺有佳的亲人,心中悲楚连带着眼泪一同涌出,身体亦是无力的靠倒在了床头。

        “小旖啊,你也别太伤心了,”颜正梁走近前来,扶着颜妙旖寻了个椅子坐下:“老爷子的后事呢,我们已经在安排了,我们是这么计划的……”

        “三叔,你们是长辈,这些你们做主就好了!”

        颜正梁点了点头,又道:“那好,这些事我们就去安排了,但有些场合还得你出席一下,这两天的追悼答谢、三天后的出殡、再就是五天后的财产公证……”

        “爷爷的遗嘱有变化?”颜妙旖突然打断,目光却是盯着那位还在哭个不停的二房奶奶。

        “没……没有。”

        “老爷子这两天话都说不出来了,还能有什么变化,财产公证无非也是按照那天的遗嘱来。”

        颜妙旖点了点头,倒也不愿意在这个场合多说什么:“那一切就按三叔的安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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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都某军事基地。

        黄国栋还是第一次随着军车驶入到这样的秘密地带,即便是阅历丰富,到了这满是真枪实弹的地方也没了个分寸,被人拖下车时,两条腿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走在前头的赵舒赫回头瞧了他一眼,那凌厉的眼神里一片死灰,仿佛早已将他看作是个死人一样,黄国栋不是没有见过穷凶极恶的,可对于眼前这位军区狠人,他可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凭着“赵舒赫”这个名字,他自然会联想到那位前两天还有幸肏过的女教练,可赵舒奕孑然一身来到深海任教,家里难道真有这么大的背景?

        “也罢,就算是冲着赵舒奕来的,我打死不承认,他也拿不出个什么证据来!”

        然而这样的幻想在踏入审讯室的那一刻起便随之破灭,眼前的人虽然和他也不太熟,但他的身份却是非常敏感——天堂饭店老板。

        “说,赵舒奕在哪儿?”突然,赵舒赫雷霆怒吼,犹如惊雷一般的语调劈头盖脸的斥问下来。

        “啊~”黄国栋心中一慌,整个人直接被吓得坐到了地上,已然有些吓破了胆,但饶是如此,他嘴上念叨着的,仍旧是那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赵舒赫冷哼一声,却是直接朝着那位同样吓破了胆的老板努了努嘴:“你说!”

        “老总,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他,他们订的房啊!”

        “你说,他只宴请了篮球队里的一批学生?”赵舒赫朝着酒店老板一声冷笑,随机又把目光对准了黄国栋:“你又说,你是请赞助商吃饭,学生作陪?”

        “对,对!”黄国栋赶紧答应:“就是这样,我们深海的赞助商……”

        “砰!”然而黄国栋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赵舒赫手腕一抬,一声巨大的“轰鸣”就在这狭窄的审讯室里响了起来。

        “啊!”

        “啊呀!”几乎同时的,酒店老板与黄国栋发出尖叫,然而很明显,酒店老板的声音更加彻骨一些。

        赵舒赫把玩着手中的手枪,仿佛没事人一样的继续盯着两人:“你们要再不说实话,下一枪,可就不是腿了。”

        黄国栋望着倒在地上紧紧捂住大腿的酒店老板,心中的恐惧陡然间升到顶点,他这可真是要人命的呀!

        “我说,我说……”赶在黄国栋坦白之前,那酒店老板却是抢先一步:“他……他们还租了一晚上的会所!”

        “三楼?”赵舒赫显然是对整个天堂酒店进行过盘查。

        “对,对……老总,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就住了一晚上,我们下班了……”

        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样子,赵舒赫也知道问得差不太多,大手一挥,自由人进来将他拖出去包扎治疗,而这一走,审讯室里就只剩下他与黄国栋两人。

        “老……老总……”黄国栋见势不妙,立即跪倒在男人跟前:“我说,我说……”

        “就……我们来的几个啦啦队员,我……我们谈好了……在……在一块儿玩……”黄国栋脑子飞转,半真半假的描述着那晚的场景,即便是摸不清对方的意图,但为了保险,他倒是不敢说出赵舒奕的情形:“那晚,赵教练真的不在,她很早就出去了,队员们都可以作证的!”

        “……”赵舒赫略微沉吟,仔细的消化着他所吐露的信息,好半晌才道:“你把那天参加的所有名单写出来,如果有一个错,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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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海大学校门。

        总算停稳了的大巴车终于缓缓拉开车门,在司机与领班的呼唤下,球员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下,此时正是第二天的白天,本应是朝阳初升的大好时节,可这群在车上躺了一夜的球员们个个都是灰头土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当然不只是因为在车上将就了一宿,更多的,还是这次出征失利的遗憾。

        “就差一点点!”不少人一路在抱怨着这些,他们明明是有着能和清北、京体这样的球队掰手腕的实力,可偏偏沦落到在这样一个8进4的小组赛里遗憾出局的结果,而这一次征程结束后,似乎要说“明年再来”就有些牵强了。

        虽然今年的深海是凭借着新人的加入而崛起的,但整支球队却依旧是由大三、大四的学长们居多。

        首发五人里,聂云大四,秦茂松大四,贺子龙大三,而替补席里,大三大四的球员也不少。

        明年,这只球队怎么办?

        “大家先别急着走,我们去球馆开个会!”走下大巴车,聂云挥手示意,似乎有着什么话要说。

        “云……云哥,我脚有些不舒服,估计是老毛病犯了……”队伍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聂云顺着望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还会好言相劝,但既然是他,那他也就心中明了:“嗯,你回去休息吧。”

        “还有人想走吗?”望着侯志高独自远去的背影,聂云朝着队伍吼了一声。

        庆幸的是,剩下的球员虽然看上去各个疲累,但终究没有人再提。

        熟悉的球馆,熟悉的围坐一圈,但不同的是,少了些人。

        赵舒奕、钟致远、侯志高。

        “从今天起,我们今年的比赛就结束了。”待全体坐定,聂云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我们有成绩,突破性的拿到了深海站的冠军,但更多的,还是这次云都小组赛的遗憾。”

        “但竞技体育就是这样,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

        “这一年里,大家辛苦了!”

        聂云一字一句的说着,似乎每一个字都有着它的生命与回忆,在座的球员多少能够体会,毕竟这一年里,他们的训练强度确实很大,一起赢过,也一起输过。

        “那接下来,还有些事要交代。”思绪许久,聂云昂起了头,显然这才讲到正题:“比赛结束,但这支队伍不能散!”

        “我和老秦明年也许不能陪着大家了,但我希望各位大三的学长,明年能协调好实习和就业的问题,再坚持一年。”聂云说着这话,目光却是望着低头不语的贺子龙。

        “云哥,我好说,可明年你不在了,队伍怎么打啊?”贺子龙也感受到了聂云的目光,摇了摇头小声回应。

        “明年,”说到这里,聂云不禁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其实我很早也想过这个问题,大家也能看到球场上的情况,深海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致远功不可没,如果不出这次的意外,我会毫不犹豫宣布他是队长。”

        “但现在出了意外!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办,”聂云说着说着居然露出一抹苦笑:“到刚刚,我才想通了些,也擅自做了一个决定。”

        “我依旧选择钟致远为深海男篮下一届的队长!”

        “啊?”钟致远的球技和人品大家自不会多说,可毕竟现在他人都找不着了,这会儿做这个决定,难免有些让人意外。

        “云哥,这事儿,是不是等他回来了再说。”

        “嗯,是要等他回来!”聂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变得和熏起来:“所以我的决定是……”

        “给大家放假一周,好好修整,一周后,继续开始训练,我,会和你们一起等他回来!”

        说完这句,聂云多少有些轻松,在往年,大四的学长们打完了比赛自然就不会再归队了,倒不是不念旧情,实在是大四这个时间点非常忙碌,论文、考研、考编、找工作实习且不论,就光是应付学校里毕业的那些破事都让人焦头烂额。

        推开球馆大门,聂云长舒了口气,无论如何,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会说到做到。

        想通了这点,他倒也心情舒畅了起来,然而当他正要返回宿舍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前方。

        “你……你回来啦?”聂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红雾站在校道的另一侧,身上穿着的还是曾经那身有些“学生气”的休闲装,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一瞬之间,赶走了聂云心中所有的阴霾。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