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守在医院的时间里,小吴断断续续的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乔穆。

        她知道的并不少,叶佳眉寄住在她家的第一天,就倾诉了整整一夜。这些,自然都原原本本的被他了解。

        听完了小吴的话,乔穆第一时间想要做的事,就是给林丝丝打一个电话。把那些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既然她迟早要知道,那么,还是由他来说的好。

        事情并不复杂,林丝丝所检举的野味门,牵连之广已经超出了他们两个的想象。

        而在这次风波中锒铛入狱的官员名单里,叶佳眉的父母双双在列。

        这种时候,被陷害还是确有其事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已成定局。

        查抄,清算,罚没,冷冰冰的程序,轻松地把诺大的叶家,在叶佳眉眼前肢解、

        粉碎,一片残渣也没有留下。

        家里唯一清白的她,不得不扛起了挽救父母的担子。

        可离开了一直以来所依赖的父亲,她才发现,这座城市是如此的陌生和空旷。

        同学、同事和好友没有一个能帮上她的忙,她唯一能利用的资本,竟然只有她自己。

        她去向此前追求过她的一个男人示好,卑微的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只是为了对方父母在司法部门的人脉。

        可看穿了她目的的男人直接将一切变成了现实的交易,做他的情妇,他负责保她父母刑期小于十年,再多的承诺,他也给不起。

        她答应的那天,那个男人心情很好,还带她去了一趟珠宝店,打算给自己未来的玩物买个礼物。她在那里看到了乔穆,忍不住哭着跑出了店门。

        于是发怒的男人不小心说出了隐瞒的事实。

        叶父早在一周前,就已经自杀身亡,而叶母,也因为疯掉而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作为唯一的女儿,叶佳眉却什么也不知道,还在傻傻地等着靠自己的身体和尊严去换来一线渺茫的转机。

        她连给那个男人一记耳光的力气也彻底失去,就那么失魂落魄的离开。

        临时租住的房子因为她一直付不出租金,房东将她少得可怜的行李直接扔在了门口,走投无路的她,就这样来了小吴的家里。

        寄住,亦或是称为寄生着。

        “叶姐……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可……可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我……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乔哥……叶姐……她不会有事吧?”

        眼睛通红的小吴抽抽搭搭的问着。

        “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太过衰弱,才暂时醒不过来而已。”乔穆随口安慰着小吴,坐在充满刺鼻气味的医院走廊中,无力的托着额头。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总不是林丝丝的错,可到了这种地步,叶佳眉会怎么想?

        林丝丝又会怎么想?

        尽管他在电话里安慰了一通,可他自己都觉得那些废话毫无说服力,就像狗血剧的大多数对白一样纯粹是在浪费唾液和耳膜。

        林丝丝本来就是总会自责的性格,等到亲眼看到叶佳眉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

        该来的,迟早会来。

        他知道,林丝丝不可能在家里待得住。下班时间才过了没二十分钟,她急匆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头,迅速的在他的视野中变大。

        “她……在里面?”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林丝丝才没让出口的声音颤抖起来一样,她看着乔穆,眼睛里已经漾起了一层水波。

        “嗯。情况不是很好。”乔穆低着头,没有看她,只是伸出了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你别进去了,在外面陪我会儿。”

        “可……可是她……”

        乔穆打断了她的话,“她还没醒,你进去也没用。乖,在这里陪我,小吴在里面,有事她会叫咱们。”

        林丝丝的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安静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握着手,就这样等待着。

        叶佳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小吴还要上班,带着一脸歉意离开了医院。

        乔穆和林丝丝,不得不坐在了病床边,成为了落入叶佳眉视线的第一幅画面。

        叶佳眉眨了眨眼,像是在适应病房中的光线,接着,她涣散的目光渐渐凝结,聚焦在乔穆的脸上。

        她苍白的嘴唇抖了一下,接着,视线挪动后,看到了林丝丝的脸。

        一股刚升起的光芒迅速的消逝,好像一颗不合时宜的流星。

        叶佳眉又眨了眨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白色被子下瘦削的胸膛微微隆起了一下,又缓缓的平复下来。

        沉默持续了点滴中的液体滴落七八十滴的时间,才被叶佳眉的嗓音打破。

        大概是严重缺水的缘故,她的声音嘶哑而干涩,没有以往的清澈悦耳。她似乎是想扯出一个微笑,但僵硬的肌肉并没能完成这个高难度的动作。

        这一晚,她只说了这三个字。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