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鹿书院外头,有不少人家,俨然成为一处特色集市,这里烟火气十分足,不像是金霄城,古色古味。

        村外有鹅,村落有人,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人群在狭窄的小巷中穿梭,拥挤而又有序地前进,各种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村落的居民络绎不绝地走在街上,忙碌而充满了生气。

        在村口的墙上,高高挂着一块醒目的标志,上面写着“书圣公市”,这是这个古村落最繁华和热闹的地方。

        在市场的角落里,一些小贩子沿街叫卖自己的货物,旁边则是由小贩子自己精心制作的各种糕点、点心和小吃,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在这个地方,大家都充满了热情和活力,表现出了自己最真实、最朝气蓬勃的状态。

        走近一些摊位,可以看到各种养生粥点、古书、文化用品和艺术作品等,都是手工制作,看起来精致又高档。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里的交易从早到晚,从日出到日落,一刻也没有停歇。

        市场的热闹和人们的热情,折射出了这里的文化和历史,也展现了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和追求。

        不少求学的书生在此处借宿,有人终其一生,便落了根,也是这座村镇的由来,也许,仅仅只是在门口,摇着蒲扇的老人,随口就能吟上几首诗。

        一户人家,鸡鸭在院子里鸣叫,屋里头冒着热汤,沸腾的声音不断蒸腾,却不见人影,屋门紧闭,在这个白日,显得有些不寻常。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无人察觉,屋里,茶盏摊开,地上血迹斑斑,衣衫狼藉的受害者躺在地上,这是一家三口,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几个黑衣人坐在屋里,他们都有相同的地方,便是带着罗刹恶鬼面具。

        若是有走江湖的人定然认得他们,恶鬼众,一群亡命之徒组成的叛军,他们近些年四处挑衅朝廷,袭杀命官,被御天府重点通缉,江湖上挂着不少他们的通缉令,此刻,却悄无声息出现在了皇城,还徘徊在林鹿书院附近。

        要知道林鹿书院众多世家子弟,都是身份显赫的人,但同样这里护卫严森。

        “瞧见了吗?”

        “嗯,太子在里头。”

        “好,多观察几日。”

        “是!”

        一段简单的对话,他们此行的目标,赫然就是当朝太子公仲龙戬。

        不过御天府高手同样守在书院,两道身影立在东院的暗处,一人是紫衣剑慕宸紫,另一人则是雷光剑杜门。

        作为御天府五大总捕,他们享受从三品官员俸禄,手里领着几百号人,顶头上司是周王,此番也是受命保护这些世家子弟的安全。

        “杜门,前几日那几场刺杀,有结果了没。”

        中年男子神色冷峻,他摇摇头,杜门是江湖一个二流势力出身,虽比不上一些豪门弟子,可年轻的时候受过三圣之一的指点,习得华中五岳不周山太古派真传剑法《丛一式》,说起来,他也算半个太古派弟子,只是不记名罢了。

        “来人是恶鬼众四魔之一,无相尊者,杀了不少人,武洛阳赶到的时候,只有一地尸体。”

        慕宸紫紧皱眉头,倒不是他们御天府怕他,只不过这样一个顶尖高手躲在皇城,谁知道他下一次袭击目标会是谁?

        御天府五大总捕实力并不输十大宗师,当年雷光剑杜门还追捕过段天涯,那时候段天涯有着北剑之称,一手青峰宝剑,纵横江湖多年,段天涯确实厉害,杜门与之对决,便胜在手中宝剑,雷光剑虽然不在名剑谱之列,却也是出自铸剑山庄之手,引天雷猝练,注入内力是,有着电光闪映。

        “星神宫怎么说?”

        慕宸紫沉思片刻:“东君大人说知道了,会用天象之术寻出他的位置。”

        “嗯。”

        两人便不再言语,默默守候在一旁。

        ……

        书院里的王愠,倒是遇见了一位特别的人。

        他们经过一番考试,先生出的题目为鹤,王愠不不负众望,得到了丙的身份牌,他坐在东院,这里都是一些好吃玩乐的纨绔子弟,金霄四少也在里头。

        在他面前,坐着一位有趣的人。

        林玉堂面带笑容,风流倜傥,手扶翠袖,落英纷舞,他的腰上,赫然挂着一个丙字牌。

        “王兄,喝茶?”

        他虽是问着,却已经给王愠倒好了茶水。

        王愠拿上喝了一口,摇摇头:“我很好奇,堂堂林丞相之孙,怎么会坐在丙院?”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王兄不也坐在这里?”

        “我是真不会。”王愠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知。

        林玉堂没接话,他依然笑容灿烂,随后,他悠悠道:“其实,正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会来。”

        “哦?我?倘若我去了乙院呢?”

        “那我也会在乙院。”

        王愠看着他,着实想不出来,林玉堂有什么目的。

        “你……为何找我?”

        “想和你交个朋友,赏中秋之月,共饮美酒。”林玉堂面色和善笑着。

        “呼……”王愠咂咂嘴,看着林玉堂的目光有些古怪。

        “哦,王兄不要误会……”林玉堂笑了笑。

        靠,那你不要笑得那么暧昧啊。

        王愠望着他道:“能与林兄成为朋友,荣幸至极。”

        “呵呵,既然如此,那便唤我名讳吧,称兄道弟,倒显得生疏。”

        “嗯。”

        王愠和他坐在学堂里面对面,这时已经来了不少人,能进东院的都是非富即贵,他们两人此时显得倒成为一股清流,金霄四少自然而然成为一个小团体,大声说话吆喝着,像是叫卖一般。

        好好的读书之地,成为众人喧闹的场所。

        隐约能听见交谈的一些话语,都是一些不入流,太子殿下假装正襟危坐,却把耳朵竖的很高,朱鸿在高声阔谈:

        “天香楼来几个新人,今晚要不要去试一试?”

        太子:“!”

        “听说都是刚开包不久雏儿。”

        太子:“!!”

        “怎么样?太子殿下,有没有兴趣?”朱鸿一把拍在他肩膀上,很显然,这话是和太子讲的。

        公仲龙戬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他满头大汗,嘴里尽是什么之乎者也的胡话,王愠听着听着还听到了慕容嫣黛的名字……

        “嗯?”他侧目看了看,林玉堂看王愠异样,便也看过去,随后打趣道:“幼麟,怎么,你也想去天香楼?要不要我带你去?”

        说完还眨了一下眼。

        王愠面无表情,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表面正经,内心居然……

        “我认识你姐。”

        林玉堂立马收回笑容:“没事了,不如我们去筑月小阁吧,那里风景好,适合饮酒作诗,观月听曲。”

        “不了,我与慕容姑娘有约……”王愠沉声道,他自然和慕容嫣黛没什么约定,只不过刚听太子他们要去风清水秀阁,心里不舒服罢了。

        “哦?慕容姑娘?幼麟你还认识她?”林玉堂眼神一亮。

        “嗯……”

        “莫非,你也爱慕这位大才女?”林玉堂问向往愠。

        “也?我与嫣姐姐两情相悦。”王愠说这话时,语气十足。

        “嗯……倒没听过慕容姑娘有心上人……”林玉堂神色古怪看了一眼王愠。

        “怎么,你也爱慕她?”林玉堂看着捏起拳头的王愠,收起笑容,正色道:“凤求凰排第三位的美人,我若说没想法,自是自欺欺人……”

        “咔嚓……”茶杯碎裂。

        林玉堂语气一转:“只是我自认配不上,只敢远观不可亵玩……”

        王愠没好气看着他:“你一个堂堂丞相之孙,又受到太后赏识,说这种话,让后边那几个颜面何存?”

        林玉堂从小得到林丞相熏陶,他父亲官拜二品,可以说,林家一家子,都是太后亲手提携。

        “你不也去过承凤殿?”

        王愠这才道:“这就是我苦恼之处,你我不同,你是文,我是武,哪有不让武将带兵打仗,按着看书?”

        “哈哈……王兄啊,兵也有兵法,讲究曲圆竖直,书中何不存在兵法道理?”

        王愠瞪着他:“怎么,林老弟,你是要和我比试一番如何带兵打仗么?”

        “不敢不敢,王兄家传王宗,论带兵,恐怕全大献无一人敢说胜过王家。”

        王愠不说话了,在他看来,接受太后赏赐之后,便能离开回紫阳城,再者也能领上陵下驻扎的三十万大军。

        只不过,与他一齐的王宗子弟都升官进了军营,王羽天甚至官至骁骑,率着几万人呢,让王愠着实眼馋,时不时出去剿匪,押运物资,路过各州还能顺便捞一捞,吃喝玩乐,十分潇洒。

        大献陵下驻扎着三十万大军,北方边境驻扎着二十万边防军,除去十万精良常备军作为护国都之师,剩下二十万每隔三年轮换值守边防,其余各州郡便几乎没有军队,只有零零散散不到千人,大献国土面积很大,各州之间山川荒凉地,时不时有匪徒,故此各州之间需要军队时常巡逻官道,军饷便由各州出,然后各州又将这钱分摊到下属各个商人,因此油水还是很足。

        “不过,太后所思,我倒是能想到一二。”

        王愠看他所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什么?”

        “不如借一步说话?”

        “好。”

        于是两人便到了一处凉亭,这里十分安静,东院不愧是给世家子弟所建,庭廊石林,样样具备。

        “好了,这里足够安静吧。”王愠看着他卖关子的样子,忍不住好奇。

        林玉堂微微一笑,他不紧不慢道:“幼麟,你可能对当今朝堂不熟,但我如果说,太后要登基称帝,你信么?”

        “哦,登基……什么!你说什么?”王愠被吓了一跳,乖乖,这话你不要乱说啊,血不要溅我身上。

        “嘘……”林玉堂连忙按下大吃一惊的王愠:“小点声,小点声,别把风声放出去了。”

        “你哪里知道的?”王愠压下心中的震撼,大献可没有女帝,更何况,陛下如今正坐着呢,你一个后宫的女眷,要称帝……谁坐得住啊……

        “猜的。”

        王愠无语:“意思就是你瞎想的?”

        林玉堂拉住要走的王愠,低声说道:“倒有迹可循,你想想,这次林鹿书院,目的是什么?”

        “什么?不就是太后广纳贤才?”

        “这是其一,以前的朝廷,或者说大献,众官员几乎都是大世家子弟出身,而这些世家,拥护的是公仲家,若是太后要上位,是不是会遭到众多阻拦?”

        “你说的有道理……”王愠点点头,表示林玉堂讲得很正确。

        他接着道:“林鹿书院这次,与之前不同,进了很多非世家的人,太后若是着重提携他们,会怎么样?”

        “你是说?”

        “嗯,他们本就无根,没有太后便立不住脚,若是太后一倒,他们不就立马被那些世家蚕食?所以他们会怎么做呢,自然就会趁着如今太后还强势的时候,拥立太后更加强势,甚至让太后坐上,那个位置。”

        林玉堂说完,神秘一笑。

        王愠露出深思:“可若太后若并无这个想法?那可是她亲生儿子……”

        林玉堂负手平静道:“王幼麟,你要知道,能坐上那个位置,有时候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你……你要做什么?”王愠看着林玉堂,第一次感觉他不简单,他好像有个很危险的想法……

        “江南六大世家已经动刀,停不下来了,失败,我们便是万劫不复……”林玉堂此刻十分严肃,他看着王愠,眼里再无一丝笑意。

        “你……你们林家!”

        王愠突然想起来,经过他这么一说,似乎有听过江南某世家被罢免的消息,但是现在一想,这持刀人,究竟是太后,还是林家?

        或者说,身处在后宫深处的太后娘娘,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俨然想起来天狼山事件,那恐怕是朱家动的手,朱家,林家……

        “你们究竟瞒着太后和陛下做了多少事?”王愠看着林玉堂一字一顿说道。

        “哈哈,王兄,你真以为太后娘娘不知道么?有星神宫在,什么事能瞒得过她?”林玉堂看着王愠的样子,有些看白痴,果然书读得少。

        “是,我没读什么书,不懂你们文官这一套,你直接说吧……”

        林玉堂淡淡道:“这么说吧,我们林家,是太后当初对抗朝中旧派所提携的,太后倒,你觉得林家会不会被清算?还有朱家,这也是为什么,周王要握兵权,你进金霄城的第一天,陛下便召见你了,实际上,从你回来的路上,你就被一直监视。”

        “呼……”王愠呼出一口气,感觉今天知道的消息太多,这平静下的金霄城,原来只是表面。

        “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关注着……”

        “为什么?”王愠或许是明知故问,也许是想要一个答案。

        “你觉得呢,大献最年轻的三品将军,第二位进了承凤宫,王宗头衔加持,将来会不会兵马大元帅?”

        王愠沉默良久,然后,他问道:“所以?”

        “所以你很重要,你究竟站哪一方?太后还是皇上?”林玉堂这时淡然笑道,只是王愠看着那个笑容,觉得些许冰冷。

        “这就是你今天找我谈话的目的?想让我站你们林家?”

        “不,是太后。”林玉堂纠正道。

        “呼……可我为什么一定参与这场斗争?似乎与我无关吧……”

        “哈哈哈……”林玉堂听完大笑:“王兄这话倒显得天真了……”

        王愠也跟着笑了起来:“也是。”

        “你已经处在旋涡中心,王幼麟,你逃不开的。”

        “那容我再想想吧……”王愠没有立即回答林玉堂,他转身离去,今天听了这么多,或许会改变他的看法,但,他不会平白无故听信一人之言,他要明白,要知道,太后娘娘,究竟有没有,那个想法……

        而后,王愠的心情再无轻松之意,对于他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怎么能想得透彻了,随后,他又想到林玉堂,那是和他一般大的年纪,以前总听金霄林玉堂足智多谋,现在想想,名不虚传,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对着自己笑的少年,风度翩翩之下,他看见了一个疲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