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马本来很难入睡——虽然他平日里他有午睡的习惯——他就蜷在床上不停默念:不要再胡思乱想,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要听妈妈话,要听妈妈话,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或许是太过专注,念过千百遍后,他还真睡着了。

        秀华这边,这会儿已经冷静了许多,远没有早上酒醒后那样心悸。儿子想到的、没想到的她都已经处理过了,如今只剩一件事亟待解决。

        此刻站在厨房内收拾着碗碟,她又叹了口气。

        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在叹气,半天时间,可能已经叹出了往年一整年的气。

        早上给李姐发去今天不用来上班的短信,过后不久,李姐便不停发来问询的回信。

        秀华心里烦躁,又怕儿子在她面前露出马脚,便干脆编了几个嫌弃她工作不好的理由将她辞退。

        小马起床前,李姐又打来电话,非要求着要见面谈谈,这会儿临近午后约定的时间,去还是不去,去了要怎么解释,秀华心里便犯了难。

        ……还是去吧。

        对于李姐,曾经的‘槐花姐姐’,秀华抱有深深的愧疚,不是无缘无故将她辞退那么简单。

        小时候,秀华真的很喜欢‘槐花姐姐’,喜欢她身上香香的气味,喜欢她甜甜的声音,整天缠在她身边。

        当年撞破她和酒厂的技工偷情,当时只是很伤心,觉着心爱的姐姐被玷污了,身上不再香了,看到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叫嚷着要来‘抓’自己,便哭着闹着跑回去和大人们告了密。

        从那以后,隔壁楼里经常传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哀嚎,不分白天黑夜,响彻整个粮食局的宿舍区。

        白衬衣的领导们出面,不管用;绿衣裳的警察上门,也不管用。因为在那个年代,李姐的丈夫有了万试不爽的理由。

        有一天晚上回家,小秀华看到李姐哭嚎着冲下楼,身上只捂着一件破衣裳,完全遮不住漆黑的下体和乱抖的乳房,裸露的皮肤上血痕遍布,看着就很骇人;李姐的丈夫手里拿一条皮带,只穿一条短裤追在后面叫骂,幸亏是父亲将他挡住,夺下皮带,狠狠甩在地上。

        面对父亲的呵斥,那个恶毒的男人往往会表现得很顺从,总会委屈地哭诉他遭到多大的不公,可回头对妻子就是另一副霸道的面孔,父亲也拿他没有办法。

        秀华长大后听说,其实在出轨前,李姐就一直有被家暴,甚至肚里的孩子都差点流掉。

        事发之后,她的丈夫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每天堂而皇之地折磨她、凌辱她,直到大半年过去,精神病院的护士车开到了厂区里将她接走。

        一些牙尖的女眷常常笑说,李姐就是个不知羞耻的疯女人,每天在屎尿里打滚,还在上班时间跑到车间里去对着男人们自慰,真是天生的贱种……

        事隔多年,再次与李姐相见时,秀华才知道,李姐当时并没有真疯,是被折磨得受不了,只能靠装疯卖傻来逃避无尽的毒打和侮辱。

        整件事最恶心的地方,就是那个家暴的男人很快娶了新的老婆,然后等过了几年他第二个孩子出生,每到傍晚,夫妻俩就会抱着孩子在宿舍楼下散步。

        邻居们会和这一家三口热情地打招呼,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秀华自己也会叫那个男人‘张叔叔’,为此,她时常感到脸红……

        而槐花姐姐的女儿,叫张婉熙,就是她无话不谈的好友。

        ……再次和‘槐花姐姐’相见,是一个偶然。

        五年前,本来负责在家照顾小马的婆婆生了急病,秀华便拾起了家务。

        因为马天城常年不着家,她要一面照顾儿子,一面还要去医院照应,很是受累,于是去家政网上寻找新的煮饭阿姨,赫然发现多年未见的李姐。

        秀华当即发去消息约定见面,见到真人,秀华才惊讶于她比起照片上看起来还要沧桑不少,尽管照片上的样子,已经和年轻时娇美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天,秀华和她聊了很久,终于当面道了歉,并且将憋了许多年的话吐了出来,恶狠狠地骂了那个禽兽般的男人。

        李莉倒看得很开,说她当年也很喜欢你这个整天都缠着自己,不叫阿姨,嘴巴很甜,一直姐姐姐姐叫的漂亮小妹妹。

        李莉还说,她是自作自受,从来没有怨恨过谁,这些年和家人断绝了关系,一直一个人生活,过得挺好。

        她很想要这份家政的工作,担心受到精神问题的影响,认真和秀华解释她没有疯病,秀华只能用苦笑来掩盖内心的愧疚。

        也有些话,秀华没能说出口。

        这些年,她一直搞不懂,为什么李姐的娘家人像死绝了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漏过面?

        还有李姐这人为什么要那么懦弱?

        第一次挨打就应该选择反击或者离婚,而不是像做贼一样出轨那个同样可恶的‘奸夫’——是男人,又算不上男人,事后就做了缩头乌龟,一点担当都没有。

        最近这几年,‘槐花姐姐’就变成了秀华口中的‘李姐’,尽职尽责,将家政的工作做得很好。

        除了给去极高的薪水,秀华也在明里暗里在帮忖她,并试图拉近她和女儿的关系,尽管结果不甚理想……

        婉熙从小受欺负,只有秀华愿意和她当朋友。童年的遭遇,难免让婉熙对自己的生母抱有很强的怨念,母女两个隔阂太深,秀华也无能为力。

        越去过去的事,秀华就越发对李姐感到愧疚。踟蹰了好一阵,眼看时间已经不能再拖延,她解开围裙,离开厨房,悄悄出了门。

        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次会面,即将彻底改变她人生的走向。

        ……

        今年气候反常,临近十一月,菁岭北面大部分地区已然寒潮肆虐,而菁岭以南的广袤大地上依旧时常出现如炎夏般湿热的天气,今日亦是一轮骄阳当空,无情地炙考着昶南城的大地。

        秀华穿过家门的马路,踏入路旁不远处一片银杏林。

        热辣的阳光透过繁盛的枝叶,在冒着热气的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杏林再往下是一条小河,周六炙热的午后,大路之上车辆寥寥,河边步道也没有行人。

        靠岸位置垂立着一排年长的杨柳,几只躲避烈日的白鹭藏在茂密的枝头小憩。

        秀华透过树影远远望去,在约好的石桥下的涵洞里,看到那个沧桑的身影。

        李莉穿着一件花布衣,佝偻着身体,动作显得很焦虑。

        她不过五十出头,两鬓却已经斑白,像一位年逾花甲、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人。

        她也看到了秀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挣扎,浑身上下都透着卑微的气息。

        秀华能理解,婉熙对她成见很深,时至今日,照面都不会打招呼。

        可能是害怕老无所依,她想趁着还能劳动,多攒点养老的积蓄吧,总之,她是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秀华快步走向桥洞,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常。

        她打算拿出说辞,好好安抚眼前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大姐——未曾想,她刚刚站进阴凉的桥洞下,李姐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你打死我……我都认!”

        “李姐,你这是……”秀华赶紧弯腰下去搀扶。

        她哀叹一声,固执地垂着头。

        ……

        河道水势凌厉,白色的浪花冲刷堤岸,泛起清凉的水雾。

        秀华面色凝重,蹙眉沉声,继续好言相劝:“起来吧,不管什么事,起来再说。你再这样……我也只好给你跪下。”

        “别、别!我起来!”看到秀华要跪,李姐慌乱间赶忙站起来。

        秀华对她投去安心的微笑,捧起她那双如枯树皮般有着厚厚一层老茧的手,尽量用舒缓的语调去安慰她:“嗯,我们站着说话。”

        而李莉看秀华的眼神,则很像一位关心女儿的老母亲,“秀秀,要不你去和天城谈谈,现在还来得及,呐?”

        “我和他谈干什么?”秀华嗅到了隐情的味道,凝视着李莉,“李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熙熙她,她……”李姐有些结巴,似乎很难开口,“都是我不好……你千万别怪熙熙,都是我不好!”

        “……熙熙?”

        秀华放低声音,缓缓开口:“李姐,请你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我。你大可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怪你和熙熙。”

        “秀秀,我真的很感激你一直帮我……”

        李莉纠结一阵,终于肯说出缘由。

        “你知道,熙熙一直不肯认我,所以那时候她找到我,我、我……我真的很开心……”

        清澈的河水淌出哗哗声响,桥下的氛围凉爽怡然,水草的气味格外清新。

        秀华静静听着李姐说道事情的缘由,不知不觉间抱起了双臂,侧头盯着河道内拍打着桥墩的青色激流,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丈夫确实出轨了。

        不过不是和那个所谓的前女友刘谨玲,而是她的好闺蜜,李姐的女儿——张婉熙。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

        张婉熙一直不待见李姐,却在一年前主动找到她,要求她去办一件事。

        李莉很开心,只要能和女儿和好,不管是要求她都愿意答应,就算要她去死她也不会犹豫。

        只是她没想到,婉熙是要她向女婿撒谎说,再之前的几天时间,她们母女两个是在一起。

        从女婿的反应中,李莉猜到,婉熙有了外遇。鉴于自身早年的经历,李姐很彷徨,却又不得不竭尽所能替女儿掩饰。

        然而,那仅仅是一个开始。

        之后张婉熙便经常借着和母亲出行的名义去幽会情夫,还特地拿李莉的身份信息在昶北市郊租到了一间别墅作为密会的场地,直到将近半年过去,她像是突然醒悟那般,和情人断绝了关系。

        李莉还高兴了一阵,但她很快发现那只是假象——婉熙有了新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秀华的丈夫。

        据李莉所知,在最初几次密会之后,马天城就拒绝再和张婉熙来往。

        而张婉熙不愿放弃,契合不舍地向马天城发动攻势。

        ……

        艳阳斜射水面,粼粼波光倒映在秀华的脸上,宛若几只浅金色的小鱼儿在跳动。

        她静静听着李姐继续说起缘由,“……我有劝熙熙,能不能不要那样?那不对……可她就是不肯听我的,还让我在家里装监控监视你……”

        ……监控?听到这里,秀华脑袋嗡地一声长啸,心情瞬间提紧!

        “什么监控!?”她扭头急喘两下,瞪向李姐大声吼道:“你装在哪了!你……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李姐被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到,慌忙摆手摇头作出解释:“不、不是的秀秀!我没有装!我骗她说家里已经装了监控,你每天都要检查,她就没再让我装!真的没有!她后来只让我去给你车子装了个定位装置,然后叫我盯着你,每天跟她汇报!”

        “喝——!”秀华闭眼低头,长叹一口气,略微放松紧张到快要爆炸的心情。

        “秀秀,秀秀!你相信我!”李姐满面愧意,着急得像是要哭出来,“我也不想那样!我不想……我真不想!”

        “抱歉。李姐,我信你。是我激动了。”秀华回想着昨夜做下的错事,脑子里又不断冒出在餐馆和张婉熙说笑时的场景。

        沉默片刻,秀华大概有了猜测。

        她面色凝重,偏头继续盯着河道,轻轻地问:“李姐,你们昨晚是不是跟着我?”

        “……是,是的。你去找天城,熙熙就叫上我和她一起跟着你,后来你去了酒吧,我在车上听到,熙熙有给天城打电话,问他你们夫妻是不是又在吵架……”

        李姐咽下一口紧张的唾沫,继续说道:“他们聊了一会儿,熙熙就约天城见面,天城答应了……熙熙临走前叫我继续跟着你,有情况,随时汇报……后面我就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出来……今早我接到你的短信,我知道你心情很不好,想了好久……我,我真不想再骗你!对不起,秀秀,我对不起你!”

        秀华静静盯着桥墩下被流水冲刷的青石台,白皙冷艳的面庞看起来很平静。

        只在平静的外表下,她内心如钢钻、似刀拧。

        显然张婉熙非常了解自己的性格,故意拿马天城和“姘头”偷会的事情来刺激自己,为的就是撺掇自己去兴师问罪,破坏夫妻间的关系。

        一想到昨晚差点失身……不,是已经失身,愤怒的火焰就在秀华心间熊熊燃起。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闺蜜恶毒的程度。

        若她知道闺蜜不是单纯地借题发挥,而是指使男人给自己下药的幕后黑手,恐怕当时就会生起杀心。

        “……秀秀,你没事吧?”李姐很担心。

        秀华抽回视线,转头看向李姐那张满是细纹的瘦削脸庞,恍然间,还是那个笑起来甜甜的、闻起来香香的槐花姐姐。

        “谢谢你能告诉我,谢谢。”她强作笑颜。

        沉默片刻,李姐低头致歉:“是我没能劝住熙熙,我应该劝住她……”

        “我不怪你。”秀华平静地问,“马天城,是不是现在还在熙熙那个别墅那儿?”

        李姐拽着双手蹙着眉,默默点了点头。

        “地址,请给我。”

        “秀秀……你想过去?”

        “嗯。”秀华阴冷的目光中蕴涵着凌人的怒意,“地址。”

        李姐忽然一把拉住秀华的手臂,“……可不可以别去找他们?你和天城好好谈谈,我也熙熙好好谈谈,呐?”

        “没有必要。”秀华苦笑一声,“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李姐一听更加着急,垫着一双脚不停蹭着地面,着急道:“不晚,不晚!你给天城打电话吧!说了他就懂了!”

        秀华看着她脚上那双穿了许多年,连后跟都磨平一截的运动鞋,无奈地摇摇头,无法理解李姐的思路。

        “既然你肯告诉我,干嘛又要拦着不让去?”

        “你听我说,是这样的!”

        李姐以为没将事情说清楚,蹙眉仰着晒黑的脖子,很着急地再解释:“昨夜熙熙在电话里有提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喝酒,就是暗示天城,你要跟别的男人好!天城一定是误会你了!你跟他好好聊聊,把话说清楚就没事了!”

        “……不是,你……”秀华轻叹一声,“李姐,你让我静静。”

        秀华认为,李姐还是太天真了。

        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马天城出轨的事实。

        关键还在于他如今的态度——抛开昨晚那些扎心的污蔑,只论最后那句‘你找你奸夫,我找我的淫妇’,当时听来是气头上的话,现在看,明摆着是意有所指。

        可笑的是,这话恰恰是从他这个奸夫口里说出来。就说昨晚他知道了自己在酒吧和男人喝酒,不说前来阻止,居然就答应了和张婉熙见面……?

        他心里什么想法,再清楚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去挽回他,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秀秀?秀秀,秀秀!”李莉喊了小半天,急得直跺脚,“我知道你有气,可……可哪有不吵架的夫妻!赶紧给天城电话吧!”

        看着李姐着急的模样,秀华心里五味杂陈。

        再一想,大概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能在她心里,觉得男人出轨不算大事。

        也可能……

        她不希望自己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田地。

        的确,捉奸没有什么意义。

        事情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虽说绝不可能和马天城重归于好,但考虑到许多家庭内外的牵绊,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还是很有必要继续维持下去。

        毕竟昨晚离开马天城办公室前,自己也说过不会再管他这种话,心中确实有气。

        就是不知道李姐想过没有,跟自己捅破亲生女儿的奸情,她们母女的关系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她应该想象得到,张婉熙会恨上她,可能自己这边也不会念她的好。

        ……

        无论如何,李姐不惜违背自己亲生的女儿也要选择对自己诚实这一点,让秀华很感动。

        这个女人做事欠妥,本性却是极好,想必这半年帮着女儿欺骗自己,内心也在经历着极大的煎熬吧。

        秀华平静地吸进一口气,心中已有决定。

        她再度轻轻捧起了李姐的手,微笑着说:“好,我听你的,不去找他们。我也不想跟马天城再说什么。我和他就是面子上的夫妻,感情早淡了,熙熙对他有意思,那就看他自己怎么想,我无所谓……我想通了,不管他了!说破了这件事,对大家都没好处,你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行,就当没跟我提过。”

        “秀秀,你,真的这么想?”

        “嗯。这样最好。不过我想问问,你觉得小刘这人怎么样?”

        当下应该先安抚好李姐,后面再从长计议。不过秀华隐约觉得这事哪里不对,很不对。

        “秀秀,你问这个……”李姐不知秀华为何突然问起女婿。

        “你放心,就看你的面子上,我绝对不会背地里去找熙熙麻烦。我是觉得小刘人挺好的,按理说……熙熙不应该整天想着别的男人。”

        想到自己的当年犯下的错事,李莉羞愧地低下了头。做母亲的不守妇道,做女儿的有样学样。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秀华轻轻拍下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今早我给你的短信也请别在意,我是昨晚喝多了酒,早上起来乱发脾气。以后你照常来家里做事,只是关于熙熙要你监视我这一点……”

        “不会,不会了!我不会再监视你,我也没脸再去你家!”

        李姐低下头,伸手摸出裤兜里的一张卡片,递给秀华,“这是家里的门禁卡,我还给你!”

        秀华犹豫了片刻,接在手里,蹙眉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考虑过,我、我不要紧。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不打紧……”

        “我当然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秀华温柔得抚摸下她苍老的手背,想了想,说:“那这样,你还是别告诉熙熙,工资我再照常发给你,回头我在楼里给你租一间房,你搬过来住,然后每天假装每天到我家来上班就行。”

        李姐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听我的,这里环境好些,我也能照应到你。另外关于马天城和熙熙他们……我也有一些事情今后想找你帮忙。工资是应该的,房子就当是我给你额外的报酬吧。”

        秀华的好意,让李莉百感交集,“需要我的地方你开口就是,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做!怎么还能要你花那么多钱去为我租房子!”

        秀华柔声道:“是我的心意,你不要推辞了。不管别人,我永远当你是我的好姐姐。”

        李莉满脸彷徨,盯着地面摇头,“不可以,不能这样子……”

        “好了,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秀华轻叹一声,瞟见李姐身后、在阳光直射下变得夺目耀眼的河水,突然感到很累,真的很累,就连做出脸上的微笑都要使出莫大的气力。

        “回去吧,我们都回去。回头我再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