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像是被使劲拨动的琴弦一般,小蜜剧烈摇晃,身形越来越模糊。

        而在这同时,明也受到一些影响。

        他必须两手紧抓着大腿、嘴巴略开,才能把胸腹深处感到的不适给稍微舒缓。

        这种彷佛有大量淤血似的不适感,和以往感到极为伤心或害怕时几乎一样,明想。

        显然她的身体,正被小蜜的情绪充满。

        而当这些感觉慢慢消散时,一些泡沫状的银色物质,也开始从小蜜身上冒出。

        有点像是水银,明想。

        她一直要到眯起眼睛,才确定那堆正大量累积的,是一球又一球的银色光团。

        不要几秒,这些像是水银的光团,就盖过周围的书本和卡片。

        有超过两坪大小的地面,都被银色的光团吞噬。

        明以为眼前的变化,是表示梦境要再次转换。

        而又过差不多五秒后,光团开始全部往明的方向前进。

        和前次只影响周围场景的变化方式不同,这些水银似的意儿可能包裹她全身。

        该后退吗?

        明想,先前是担心会毁损记忆核心。

        现在面对这些光团,她显然该有其他的担忧,像是可能导致自己的记忆混乱等。

        然而,光团散发出的温度,和表面的圆润质感,却让明非常有安全感。

        被它们包覆,感觉说不定和被他们舔舐差不多,明想,再说也没有迹象显示出,蜜曾有任何害她的念头。

        然而,无论是蜜的个性,还是光团的外在魅力,都无法成为证明它无害的关键证据。

        明晓得,真正让自己连一步也不想后退的,是一项揣测:既然光团是从记忆核心中出来的,那和它接触,或许就有机会看到对蜜来说是最为机密,也最为重要的记忆。

        明听到自己的直觉说:“你不该错过。”

        当然,这样对蜜而言是十分失礼。

        也正是因为对此感到罪恶,让明试着后退,甚至转身。

        而无论她的身体有多用力,四肢的移动幅度有多大,她还是一直留在原地。

        始终面对小蜜的背,像是早已浮在空中。

        很显然的,空间又再次扭曲,明想,虽没有感觉被紧缚或受到挤压,但确实被限制行动。

        这表示蜜就希望她看到些什么?

        无论真相如何,对此情形,明倒是松了一口气。

        事后,她能把这次的遭遇看成是命中注定,而非是在故意窃取或破坏些什么。

        当光团碰触到脚尖时,明全神灌注、双拳紧握。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从皮肤到骨骼深处,都可能会有疼痛或酸麻之类的不适。

        回想到自己初次接上触手的经验,明甚至还准备举起双手来稍做抵抗。

        而事实上,她没有太多不舒服的感觉。

        触感确实和她先前以为的不同;虽有些温暖,但不像是他们的舌头舔舐,而比较像是贴了一大堆湿毛巾。

        当光团高过小腿肚时,明试着把左脚往前踢。

        它们丝毫没有落下来,好像还包覆得更为彻底。

        这表示在蜜的潜意识里,非常坚持用这种方式传达某些讯息吗?

        那先前她没有说出来,是因为觉得时候未到,或纯粹只是那时候还不知该怎么描述?

        明一直在思考这些事,直到光团开始盖过嘴巴和鼻孔。

        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也不会妨碍呼吸,明想,虽不晓得这是什么原理,但真是谢天谢地。

        在变得更加贴合她的身体后,光团温度就开始下降,质感也变得更加粗糙。

        它们也会往明的嘴巴和鼻腔里钻,所幸在进入体内的部分触感较模糊,让明不至于有种像是被虫子大举侵入的恶心感。

        跟触手衣比,实在是差远了,明想。

        她试着想像自己是在泡冷水澡,而不是整个人被一堆腌渍物挤压

        光团也深入眼窝、包围眼珠,明想,感觉是不太习惯,但视线没有被遮蔽。

        她看得很清楚,事实上,她的眼睛几乎看不到盖过瞳孔的光团。

        而在全身都给光团包围后,明眼前的景象才出现极大的变化。

        先是一个金发女人的身影,再来是一栋十坪出头的小房子;里头没有隔间,但打扫得还算干净。

        这些景象和图书室内的空间重叠在一起,像是一个大型的立体投影。

        明在睁大双眼的同时,却也感觉到,自己绝不只是用眼睛看到这么简单。

        照常理来说,视力不算好的她,在面对这种像是轻烟一般的模糊画面时,即使眯着眼睛也很难看清楚。

        现在,明不仅看得非常清楚,更像是亲临投影中的现场。

        像是被唤醒过去的记忆一般,她想,摇一摇头。

        别弄错了,明提醒自己,这些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蜜的记忆。

        回想小蜜先前的神情、话中的内容,再加上刚才感受到的一阵不适,明判断眼前的这些,极有可能是蜜最感到烦恼、痛苦,却也是最重要的一段记忆。

        小房子内的桌椅时常移动,而那个女人也以快过寻常人百倍以上的速度移动;明还看到窗外的建筑被迅速的拆掉、重盖,而日夜的交替速度,简直比她开关灯泡还快。

        偶而,明能看到藤蔓爬过窗子,或一两只蜘蛛在角落结网;在下个瞬间,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就消失了,显然是被眼前的这个女人清掉。

        明却不确定她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就算镜头一直维持在原来的位置,这些细节却是在不到百分之一秒内就改变。

        像是连续拍照,把几十年光阴给浓缩成不到一分钟,明想,这是所谓的快转──不,是旷时摄影。

        而场景的改变,还不及那个女人来得多。

        不要多久,她就从看来最多二十岁,变成将近三十岁。

        她的发型、服装时常改变,身材也是时胖时瘦。

        一分钟可能交代这个人一到两年的生活,也可能只是交代她不过半天的作息;和明以往习惯的那种固定旷时摄影不同,眼前景像的速率很少固定。

        在一切都不至于动得太快时,明就能看到很多细节:像是那女人写信时的一笔一画,甚至念书时的嘴唇形状等。

        明还曾看到她在做好一道菜后,先从盘子最左边的萝卜开始吃起。

        而在动态极快的时候,明就只能看到那女人和窗外的人从眼前闪过。

        明甚至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睡觉或吃东西。

        明猜,时间一下飞跃这么多,大概就表示这期段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资讯。

        屋内的一些地方累积污垢,然后被清理干净。

        下雨天时,屋顶开始漏水。

        一阵子后,再次下雨,却没再漏水。

        修理好了,明想,梯子显然架在离窗户有点远的地方。

        她看到壁纸是由那女人自行换新,而屋顶的部分应该得依赖工人。

        由于明无法到小房子外,没看到施工过程。

        她可能到最后都无法知道房子的外形,而从刚才到现在,她也只看到那个女人来来回回。

        没有其他人出现,明想,这名女子想必就是蜜某段时期最关注的对象,说不定就是蜜的爱人。

        已经过约两分钟,明有机会看到几张由那个女人亲自签名的信纸:开头都有的大大的B。明想,中文翻译的话,应该是贝琳或贝里开头吧?

        由于实在不确定接下来的几个字拼起来会怎么发音,她暂时只叫那个女人为贝。

        信中的字迹十分工整,明就算看不懂内容,也能知道贝写的不是英文。

        每一封信的内容都相当简短,明想,如果写给家人,应该会写得更长才对。

        所以这很有可能是公文,应该是简单的跟雇主报告些什么。

        贝的五官非常大众,穿着也实在低调。她身上的洋装缺少圆润线条,即使以当代的眼光看来,也很容易被形容成是缺少女人味的。

        在贝的领子和袖口上,有几件造型单纯的别针。

        金属的部分或许是纯银,而宝石从从光泽看来,似乎只是便宜的玻璃。

        她戴上这几件珠宝,好像仅只是为了使自己看来体面一些,并非是为了勾引异性。

        所以贝的职业不太可能是娼妓,而看她纤细的手指,明想,似乎也不可能是家事女仆。

        贝的年纪不大,皮肤和发质都带有光泽。

        然而她的双眼,甚至吐吸的样子,都有一种暗沉的感觉。

        好手好脚的她,人生可能才过不到四分之一,却好像已经对生命感到无力。

        投影开始的头三分钟,明常看见她在壁炉前翻阅圣经。

        然而贝在面对圣经时,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眉头紧皱。

        圣经的书页泛黄,侧边有一排明显的手垢。

        封面和书背上字已经严重磨损,还好像还沾有一点油渍。

        这本圣经已经用相当久了,也许还是父母传给她的。

        后来,贝不再翻阅它。

        而她也没把它丢弃,只是放在椅凳或床旁的矮柜上,任凭它积灰尘。

        贝时常出门,却几乎没有人来拜访她。

        有段时间,她常带一些书带到家里。

        而那些书常常是翻不到几页,就被她丢到一旁。

        接着,这些书会被她带出去,不再回到这个家。

        原本就是一些看起来不太新的书,明猜,应该是借阅。

        贝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至少明从来没看过她抽烟、喝酒或服用可疑的药物。

        而在投影到第五分钟时,贝就常缩在床上,看来好像非常郁闷。

        而这也影响到她的气色,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

        有将近一分钟,明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在贝的胸中,有一股极为炙热的情感。

        是一种不同于怒火,又好像有混入性欲的热情,明想,银色光团传达的果然不只有视觉体验而已。

        而不知为何,那些彷佛随时都会爆发的波动,却总是在快要突破的时候就很快萎缩。

        又就在明再也接收不到任何类似深层情绪的感觉后,贝带了一个小孩回家。

        是一位年纪大概不到八岁的小男孩,穿着有些污斑的短袖短裤,脸颊肥嫩。

        他的门牙刚掉,常用手揉鼻子。

        不是贝的孩子,因为她的肚子不曾大过,明想,或许是她的弟弟,因为某些缘故失散已久,如中于今重缝。

        小男孩看到新环境,难免会有些失望。

        他一定希望待在房间多一点,或至少有多一点装饰的房子里。

        而他很喜欢贝,还紧抱贝的双腿。

        贝的脸上也出现前所未有的光彩,这使她看来比较像是他的母亲,而非姊姊。

        接下来的几秒,室内变得更加整齐。

        贝弄来一张细致的绿色毯子,既是给室内增添色彩,也能给那个男孩保暖。

        她开始在炉子上煮更多东西,以确保那孩子每一餐都能吃饱。

        不再有藤蔓爬过窗户,而室内也不再有蜘蛛网。

        餐桌上多了一个被捏成洋葱形,看起来非常便宜的陶土花瓶。

        几朵浅蓝色的五瓣花,就插在这个看来不太对称──也不晓得原本到底是不是被设计用来插花的──瓶子里。

        明以前认得这朵花,却一时想不起名称,直到她听到小蜜说:“勿忘我。”

        “对,”明说,语气难掩兴奋,“就是这个名字。”

        明笑了,感觉就像是小蜜在回应她的想法。

        而事情的真相,应该是小蜜对这朵花特别有印象,才会忍不住开口。

        这表示小蜜也看得到眼前的投影啰?

        明想。

        而这应该是蜜长大以后的记忆,却是由小蜜的来回应。

        这证明梦境的总体呈现,并不见得是按照记忆的时间点来的。

        除此之外,也可能是在暗示:蜜的这段体验,大大影响到她年轻时后的想法。

        从刚才到现在,好像有很大一部分用猜的,而实在没办法啊!明想,面对一堆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解答的问题,像这样的初步揣测是必要的。

        在眼前的视线被投影填满后,明就无法看到小蜜的脸。

        小蜜现在是不是盯着投影,表情又是如何,明实在很想知道。

        在小男孩进到家里后,贝就更常跑进跑出。

        很显然的,小男孩会让她更加忙碌,而她看来是一点也不嫌烦。

        在吃完早饭后,她们就会离开家,一直到快黄昏才会回来。

        小男孩的衣服上常沾有泥沙,贝则常揉着自己的肩膀。

        显然她把工作之余的休息时间,都用来陪这孩子玩乐。

        凳子上多了一本全新的圣经,而贝会带着小男孩一起祷告;眼睛闭上,双手在嘴前紧握。

        在这之前,明从未看过她摆出过这种姿势。

        为了教育这个孩子,所以她假装虔诚,明想,或者正是因为身旁多了这个孩子,才让她开始相信上帝是存在的?

        似乎是因为收入增加,让她和小男孩开始穿上较好看的衣服。

        不久后,房内多了一张看来有点昂贵的床铺。

        在这之前,贝和小男孩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到这一阶段,小男孩大概已经十岁,而贝最多三十好几。

        让明感觉冲突的是:贝年轻时,像个愤世忌俗的老太婆;而当贝年纪大一点时,却反而像个陷入爱河的年轻姑娘。

        很显然的,这个小男孩照亮她的生命,成为她生活的重心。

        贝把他当自己的小孩那样宠爱,明想,真是个不错的故事。

        虽然看不出跟蜜或凡诺有什么关系,但明还是会为他们感到高兴。

        而突然,明觉得脑袋很沉重,好像有一堆铅块突然出现在她的头顶上。

        接着有将近十秒,她眼前的画面都被挖空好几块,像是在看一部底片被严重污染的电影;更像是一本相簿里的照片有近半都遭到恶意破坏。

        显然就是如此,明想,有很大的一段记忆被切掉。

        “是凡诺的法术?”

        明说,右手扶着下巴,“而从小蜜的话听来,蜜应该一直都很讨厌──或至少是不信任──那种会影响记忆的法术,所以这到底是?”

        就算到今天尾声,这事也不见得能够搞清楚,“而我也不敢问蜜这个问题。”

        明最多只是醒自己,在蜜讲到这一段时,要特别注意到有无跳过的部分。

        当画面再次变得清晰时,贝穿上更廉价的衣服,住所也变得更加破烂。

        当那张给小男孩睡的床上开始堆酒瓶时,明晓得,一切都变得比她一开始看到时还要糟糕。

        明猜得出是为什么:那孩子不见了,不知是死了还是离家出走。

        也有可能是长大了,到远处去工作。

        而从气氛上看来,他可能是死了,或者是因为犯罪而坐牢。

        总之,贝看来极为伤心。

        有好一阵子,她几乎是每天都会喝完一整瓶酒,看来比过去要更加憔悴。

        房子里的摆设未有太多变化,但有不少地方都积了一层灰。

        贝为那孩子买的东西依旧留在原处,随着时间过去,看来是越来越旧。

        桌上的花枯萎了,不再换新。

        蜘蛛网自枯枝上结下来,而明却很少没看到蜘蛛的身影。

        一些霉班开始出现在家具上,床单和衣服上的污渍越积越多。

        似乎,自从那个小男孩不再出现后,贝胸中的最后一点火焰也所剩无几了。

        即使到晚上,贝也不常点灯。

        和先前一样,没有人来拜访她。

        明偶而会注意到窗外,有些人会对着房子指指点点。

        他们应该是邻居,对房子里的情况好奇,但都不敢靠近。

        贝看来精神非常不好,却很少躺下。

        她常常坐在床铺、凳子或地板上,就盯着塞有纸袋的壁炉,来度过大半天的时间。

        明发现她很少阖眼,也很少点起炉火,更不常给自己盖毯子。

        很显然的,贝不再那么爱惜自己的身体,更提不起劲去工作。

        渐渐的,她把三餐缩减成两餐。

        不久后,她变成一天只吃一餐。

        桌上通常只摆有简单的面包和水,而她常常只吃不到一半。

        她变得越来越瘦,皮肤也逐渐浮出一层浅灰。

        有一天,贝打开钱包。

        看着里头所剩不多的钱,她晓得,自己必须写封信。

        明猜,应该是为了借钱。

        而贝东翻西找,却只找到墨水和羽毛笔。

        没有一张信纸,是在不知不觉中用完了,她必须得出门去买。

        变得瘦巴巴的她,显然没法走多远的路。

        她需要体力,所以勉强自己吃比平常多一些。

        而在吞下较大块的面包时,她却不慎呛到,吐了一地。

        就在明不忍心再看下去的时候,蜜出现在贝的窗边。眼前的蜜,身形修长,双眼明亮;她显然已经成年,虽不如现在的蜜强壮。

        蜜从窗外跳进屋内,出现在贝的床边。贝不为所动;她好像也不是没有发现蜜的存在,只是已经不在乎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事。

        就在这时,明眼前的画面暂停,颜色也变得混浊。

        她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现在是一点银光也没有。

        银色的光团消失了,而蜜记忆不可能只到这里,明想,接着开口:“即使蜜的潜意识更为开放,也只许我看到这里吗?”

        从头到尾都只有影像,资讯上的暧昧之处还是太多了。

        虽好像还有其他可能,但贝若只是一时引起蜜注意,会在蜜的记忆中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吗?

        而看来如此不堪的贝,竟然极有可能是蜜的爱人。明原先以为,蜜的爱人会是个气质跟蜜差不多,或至少是个生活习惯良好的人。

        不要擅自批评,这样对蜜非常无理!明想,用右手掐一下自己的眉头。

        看来是刚成年的蜜,出现在贝的床边,明想,这应该是两人初次接触的场景。

        而蜜的记忆却也包含贝的过往,这表示蜜已经关注她好一阵子,或者是她主动把过去告诉蜜?

        有太多迷团了,明想,真希望能够看到更多。

        而在同时,她也有种不安的感觉。

        很显然的,明一下知道得太多;全都是蜜实际上还不打算透露给她的。

        以前,她对蜜的一些行为尽管称不上十分有礼,但也都算不上是严重的冒犯。

        这一次就很难说了,明想,低下头,说:“严格来说,不是我的错,可我也没更积极的尝试避开。至于是否该跟她说起这一段,我好像也不敢下定决心。”

        一向讲理的蜜,应该不会生气。

        然而一下暴露这么多,她不可能没受到冲击。

        蜜可能会很伤心,想到这里,明就觉得很心痛。

        然而,她要是不跟蜜老实说,又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

        明不希望以后和蜜做爱时,心里都会有种淤积感。

        和其他琐事不同,这很难随着性欲高涨或时间经过而化解。

        此时,明的心情感到相当沉重,而小蜜的声音是梦中唯一能帮助她转换心情。

        当小蜜身体不再颤抖后,声音也变得和一开始一样。

        明看到她以左前脚拍打自己的脑袋,说:“软泥奉命常拿上去的,多半都还是和法术有关的书籍。这些讲述社会百态的书,都摆放在图书间角落,而我不觉得凡诺有翻过之中任何一本。他把它们买来,多半好像都只是为了收藏。”

        “而我也实在很难想像,用法术控制自身情绪、甚至还抽出大量记忆的人,在面对这些资讯时会有什么样的感想;那两招听起来会大大影响到创意和联想能力,等于是使他变得不太聪明。”

        “那些人该不会是因为嫌他无能而排斥他吧?要是凡诺的描述要是没有经过加油添醋──我不了解实际情况到底是如何,有关他的部分,我可能花上十年也研究不完。现阶段,我只需要专心研究自己的身体,和弄懂自己的种种喜好就好了。”

        听小蜜提起凡诺,明才想起自己忘记做什么。

        难得有这种机会,就应该上楼,亲眼看看这位制造出触手生物的人,明想。

        她也对研究室里的锅子和壁炉等相当有兴趣,更希望能目睹到他施法的场景。

        明很快就发现,虽然踏在地上没问题,但楼梯就完全无法承受她的重量。

        刚踩上去,原本看来坚固的木造阶梯,就变得有点像是过软的橡胶。

        要不是几乎没有黏性,明会以为自己像是踏到一大团口香糖。

        是蜜的记忆不包含当天楼上的情形,又或者是她希望明只留在原地。

        也可能,只是因为明的脑袋没有资源去形成图书室外的画面。

        明咬一下双唇,说:“听起来像是程式对于记忆体的需求,但也不是不可能。”

        不打算轻易放弃的她,继续尝试往上爬。

        而随着往上踏的次数增加,连未踩过的部分也受到影响;几乎是每一阶都变成斜坡,不要几分钟,就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

        为避免摔倒,明尝试用跪的,而她很快就发现,这样还是有可能因为往前扑而压迫到肚子。

        如果要用最低姿势慢慢上去,就得用背来蹭,明想,没有恐怖电影的感觉,比较像拿恐怖电影元素开玩笑的喜剧片。

        而就常理来说,在梦里受到的冲击,应该不会影响到身体。

        露又是触手生物,在体质上,她应该比人类婴儿要强韧得多。

        但和过去一样,明不想冒险。

        “算了。”明说,叹一小口气。一连尝试几十次的她,在梦里搞到也满身大汗。

        明往右转身,回到小蜜身后。低下头的明,完全没注意到在自己的右前方,还有另外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明稍微举起双手,十指扭动。即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想要拥抱小蜜。而明还记得先前的担忧。她也只能一边叹气,一边慢慢放下双手。

        小蜜是这么的可爱,却无法把她抱在怀里,这让明的胸腹深处有种空虚感。

        但要是没碰触到,只是嗅闻几下的话,明想,应该没问题。

        蹲下来的明,伸长脖子,用力细吸一大口气。

        然而,她却只闻到石头的味道。

        这味道明显是来自小蜜脚下的石板,明想,又再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怎么可能啊!”明眉头紧皱,说:“就算小时后的味道不会比成年时浓郁,也不至于淡成这样吧。”

        好像即使是在梦里,小蜜的身体也是不存在似的,明想,嘴角下垂。

        而没过几秒,她又对着蜜毛绒绒的屁股傻笑。

        就算闻不到,眼前的小蜜看来还是又软又棉,明想,十指在胸前交缠。

        稍微降低标准,也能得到这么多的感动,可见她有多喜欢小蜜。这画面要是给现实中的蜜看到,她大概会觉得不舒服吧,明想,背脊冒汗。

        完全没受到影响的小蜜,继续说:“一些书上提到,这些家伙为了确保娼妓的卖相好,所以从来不打正面。没有证据能证实,那位守在巷口的,会真如书中描述的那样。但我就是不喜欢他的表情和动作,一副真以为自己只要敢出手威胁人,在那地方就能算得上是个人物似的。”

        “比起嫖客或窥淫者,我更讨厌这个手拿皮棍的家伙。这或许是一种很幼稚、几近故意找碴的心理,却让我坐立难安。我无力查证,因为我没有像凡诺那样的能耐,而他也不太可能帮忙我做这些事。就算真查出那个手持皮棍的家伙有做出什么令我无法忍受的事,凭现在的我,也很难击倒他。我的身体还未成熟;大概还要再过一年,我的身体才有可能比一般的成年工作犬要强壮。

        “唉唉──我该思考的不是这些。在这个月内,我至少该决定我未来的对象该属于什么阶级。而令我十分高兴的是,一些看来正经、正值的男女在结婚生子后,还是常常会为了生育以外的理由做爱。即使他们都接受所谓优秀、合理的教育,也不愿意完全抛弃刻印在他们灵魂深处的热情。”

        “虽然我具有两性特征,但在整体外形上,我应该偏向女性。这样的我,却极有可能爱上女人。即使是在这样标榜进步与文明的时代,我还是常听闻有此性向的人被法院处以极刑。那些官员和教士,在遇到这种事情时,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虽然我目前所在的地方尤其标榜着进步和文明,但我想,世上目前没有哪个国家是足以被如此形──”

        突然,明脑中的声音停下来了。

        不仅如此,她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停滞。

        原先小蜜讲话时,耳朵会微微晃动。

        当她变得比较激动时,还调整四条腿的距离,一副好像随时准备站得更高似的。

        而现在,她连呼吸和眨眼的动作都不再出现,像是真的变成一座雕像。

        过约十秒后,小蜜身上还出现一堆灰色的裂痕,这尤其让明感到不安。

        连空气的质感都变了,明想,过分一致的温度,灰尘都停在半空中,即使用力挥手也无法起风。

        光线好像也变得不太一样;一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纸牌原本的光芒其实存在有些微的颤动。

        有超过半分钟,明不敢移动脚步,连呼吸的速度也放慢不少。而当她不小心踩到脚边的书本,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不如她原先以为的那般脆弱

        书本一样充满灰色裂痕,整体却得像铁块那般硬。

        摸起来的质感既像腊,又像皮革,明想,试着把鼻子贴上去,却只能隐约感受到一股玻璃般的凉意。

        而这一次,她不想试着敲或踢它们;硬度提高后,边角感觉是更为锐利了。

        蜜想,梦越是接近尾声,就越是容易被法术影响。

        呼一口气的她,在四只脚都踏到地上后,很快开口──很明显的,她的声音较小蜜成熟、低沉得多──“真是让人难为情啊。”

        明睁大双眼,往右转身。现实中的蜜出现了,还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五步;明惊讶到差点忘记呼吸。

        蜜看来远比小蜜要粗壮,眼神也更为锐利。

        前者的毛发不仅较后者来得长和密集,连毛发的光泽也较多层次。

        两人的轮廓差异相当大,乍看之下几乎无法重叠在一起。

        但之中,小蜜脸上容好像常感到疲累、害怕的线条,只是随年龄变得稍微模糊,而非完全看不见,明想。

        这一次,不是记忆核心又有什么变化,而是蜜本人潜入她的梦里。

        两人直接相见,和明先前潜入丝的梦境里时不太一样。

        不见得是因为法术的差异,明想,知道自己和丝的梦境在本质上就相当不同。

        梦里的触觉和嗅觉等可能都不太真实,明尽管晓得这一点,还是想要把蜜抱在怀里。

        而明才刚伸出双手,蜜却伸直前脚,伏在地上。

        垂下耳朵的蜜,吸一下鼻子,说:“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些。”

        蜜如此多礼,反而会让明觉得冷冰冰的。

        半秒内,明从腰后到颈子两侧的肌肉都微微一缩。

        而想到自己先前的表现,更是让明吞一大口口水,嘴角迅速往下垂。

        刚才的过程,蜜可能全看在眼里,明想。

        看过蜜先前的态度后,明觉得她可能不会很反感,说不定还会感到很高兴。

        然而蜜现在看来很严肃,让明不敢太期待后一种可能性。

        蜜抬起头,说:“为什么梦境会有这些变化,你似乎早猜到了。”

        明点两下头,把自己先前有关于触手衣的种种推论说出来。

        蜜动一下耳朵,说:“这种现象,应该被称为资讯嵌入。如你所见,就是我的记忆在你的梦中强制展开。虽然看似形成一大篇文章,但内容其实有不少粗糙之处。你尽管放心,这除了严重干扰梦境之外,并不会对你的精神有太多影响,而你醒来后也不一定会记得。”

        蜜先坐下,再慢慢趴到地上。

        垂下耳朵的她,眼睛几乎只看着地面,说:“刚才,我已经帮你把这问题解决。事实上,即使放着不管,这现象也会在两天之内消失。”

        和以往一样,她非常关注明的身心健康。而有蜜的保证,明在感到松一口气的同时,却也对“醒来后也不一定会记得”这一段感到相当不安。

        相较于先前蜜主动提到的内容,明这次在梦里见到的事都不是特别要紧,但一样有助于她了解蜜的个性。

        相当的有价值,明想,希望自己醒来后不会忘记。

        这也显示,蜜比较喜欢直接用讲的。

        虽然没也不是很方便,但至少内容是受控制的,明晓得,就是隐私问题。

        虽然内容有些沉重,而蜜的选择也必须尊重,但在明的内心深处,难免会期待能多作几次像这样的梦。

        蜜继续说:“画面虽是以我的童年为基础,但因为多个时间点的记忆彼此缠绕,所以结果是有点偏离现实的。”

        蜜看着小时后的自己,呼一口气,“其实在从那间妓院回来的当晚,我对此事的反应并没有这么激烈──心里也许是有类似的情绪,而这一点情绪也确实是我往后想法的雏型──;严格上来说,我是在过了好些年后,才觉得自己在这个时间点,至少该有这类看法出现。”

        虽然绕了些圈子,但不算太难懂,明想;小蜜刚才的表现,很符合蜜的理想。

        但在现实中,当时的她即使有所不满,也不会像梦中表现的这样愤怒。

        显然蜜在小时后,对自己还没像现在这般严厉。

        明觉得这样比较合理;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不是因为她对心理学有什么深刻的理解,而是她想维持小蜜在她心中的形象:柔软、娇小,又天真。

        很快的,明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差劲,但不把烦恼显露出来;蜜现在很有分享欲望,明想,既然如此,就不该让蜜误以为她没有耐心听下去

        蜜闭上眼睛,说:“隔天,我是去重新翻阅有写到性服务业和社会问题的书籍,却没有太多情绪起伏。每次,我一读到描写残酷事实的段落,就会在脑中说:『人类就是这个样子。』有不只十年时间,我只需要在脑中重复这一句话,就能够对亲眼目睹到的乱象视而不见。而我一直要到很久以后,差不多是在凡诺死去的前一个月,才有渴望他改善这一切的想法。”

        有将近十秒,明不知道她坦为何要承这一切;这些话显然对蜜的形象没有正面帮助。

        而在脑袋变得更加清晰后,明才发现,蜜是认为她有权知道真相。

        即使是最不堪的段落,蜜也想要尽可能减少修饰。

        她讨厌说谎,特别是在明的面前。

        蜜晓得,自己仍称不上是有足够的勇气。

        但至少,她已经一点又一点的示出自己的真面目。

        光是看见明的眼睛,就足以让身心放松不少,蜜想,接着开口:“不久之后──应该就是在晚上十点左右──我会和你说得更清楚。”

        明晓得,蜜没办法现在就说;在经历刚才的过程后,蜜需要几个小时来调整心情。

        垂下耳朵的蜜,又开始舔自己的左前脚。

        这是不自觉的动作,反应出她对刚才的经历依然余悸犹存。

        蜜甚至没发觉,自己的视线已经从明的身上移开。

        所以当明的膝盖出现他的右脚前时,她睁大双眼。

        明敞开双臂,把蜜给抱在怀中。

        令明惊奇的是,触感和现实中一样。

        似乎是当两人的意识特别靠近时,脑中各个区块的活跃程度就会上升。

        这样可能会妨碍休息,明想。

        但在这阴暗的环境中,她就是想让自己的阴蒂、乳头和肚子都碰触到蜜的毛发。

        明吸一大口气,说:“无论有什么样的心事,都尽管和我分享;当然,得按照你期望的节奏来。”

        先前,她就和蜜说过类似的话。

        其实到现在,明仍觉得自己不适合说这种话。

        好像假装自己很成熟,懂得比对方多似的,明想,感觉对蜜有些冒犯。

        而即使怎样都显得笨拙,人生经验又差非常多,她还是想要帮蜜分担心中的苦恼。

        明难得──单就这一阵子来说──是因为紧张,而不是因为性欲高涨的缘故而导致心跳加快。

        而她也只有在和蜜相处的时候,才会如此紧绷。

        若不是因为被蜜的前腿挡着,她的肚子下缘是有机会碰触到蜜的主要触手。

        有可能在梦中激起蜜的强烈性欲吗?明想。她也发现,自己只要一紧张,就会忍不住用下半身思考。

        过了快十秒后,蜜才注意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少了。

        在被明抱在怀里时,蜜尽管内身心的感受都相当丰富,外在的表现却常常跟一块石头没两样。

        蜜身体的敏感程度不会比其他人差,明的做法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在刚才的过程中,蜜当然是有得到不少感动。然而,她就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去压抑。

        蜜想,人们在亲热时,每一下的呼吸控制和肢体动作等,通常都是为了使体内的热流翻腾更为顺畅。

        这既是为了持久,也是为了能清楚感受到快感,明是如此,丝、泥、露和泠也是。

        而今天,蜜刚开始和明做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几乎就像那个廉价妓院的娼妓在应付客人般,蜜想。

        下一秒,她感觉胸腹非常紧绷。

        从过去到现在,她都不希望这两者间的相似度超过五成,更不希望自己就是造成两者差异缩小的元凶

        蜜当然很喜欢明,也想要更直接去回应明的热情对待。

        然而,在蜜内心深处却,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你不该在这过程中感到快乐。

        语气非常严厉,似乎真是来自良心,总能让蜜的胸口一阵紧缩。

        这个声音甚至还说:你该为你现在得到的快感感到内疚,甚至羞愧!

        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蜜其实很清楚。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而她其实不怎么想透露给明知道。

        蜜也曾试着控制这些念头,却从未真正成功过。

        很显然的,这是一种病,她想,应该已经在脑中的每一处扎根,可能永远都不会好。

        而正因为有这些困扰,明的存在才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即使只得到这么一点回应,明一样十分乐在和蜜亲热的过程中。

        明真的是完全没有一点应酬的意思;即使没有先前高潮时传来的能量,蜜也能够从她的体味和心跳等感受到这一点。

        明对每一个触手生物都是如此,原本触手生物对喂养者的期待,还不敢有她至今表现出的一半水平。

        所以──无疑的──在每个触手生物的心中,明就是女神般的存在;他们对她的形容,无非是温柔、伟大和充满包容心等。

        当然,一般人类是不会认同的,蜜想,所以明和触手生物的关系,永远都只能是秘密。

        尽管对那些普通人有戒心,蜜也不会要明远离他们;那会显得偏执,有控制狂色彩。何况这些普通人对明来说,还是有许多无可替代之处。

        正确的说,是明有资格一次享有所有的幸福,蜜想,不需要抛弃任何一边,这才是健康的喂养者。

        而触手生物都不会忘记,他们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全力避免明受到普通人的伤害。

        所幸从目前的情形看来,明只会和触手生物发生性行为。

        这表示明受伤、得病的机会趋近于零。

        然而,蜜在放松的当下,胸口也很快罪恶感就被罪恶感给占满。其实一直到今天,她仍会觉得,是他们毁了明的正常生活。

        明若没有和触手生物接触,说不定会过得更好。

        她如此尽心尽力,除了本性善良外,也像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即使肉室里有座池子能够再生处女膜,明也无法认为自己能像过去那般干净;触手生物已经在她的人生,造成不可抹灭的伤口。

        而她近日种种表现,都是这伤口化脓的结果。

        如果用这种角度思考,要说他们目前体会到的一切,都在隐约预告一个极为黑暗的未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说服力。

        这样的话,就连从明身上感受到的温暖、慈爱,也不能够──

        不对!

        蜜想,把自己脑中的过分悲观给赶跑。

        其实不只是触手生物,连明也多多少少都有过像这样的揣测。

        而明早就不会担心这些事;因为丝、泥和泠的贡献。

        明的态度,也让其他人的罪恶感都减到最少。

        在正式明成为喂养者之后,有关未来的诸多美好景象,就自然浮现在大家心中。

        除了蜜,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就连为当下的幸福而努力都会犹豫。

        很显然的,除了她之外,其他触手生物和明的相处态度都已经进展到另一阶段。

        身为触手生物的领导者,也是所有触手生物的导师,竟然到现在还常回到在初次和明见面时的心理,蜜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应该。

        前一次已算是大有改善,但进步空间还是很大,蜜想。若她也要像其他触手生物那样,跨入另一阶段,就必须得要更进一步。

        “今天晚上──”蜜说,看着明,“再和我做一遍吧。”

        对现在的蜜来说,这是最佳的选项。

        不只是最后的高潮,连前戏也有助于她走出伤痛。

        每一下舔舐、揉弄,都能让感受到明的善意,蜜想。

        每次随着性欲上升,蜜都会觉得内心不再紧绷得那么厉害。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回想到最不愉快的几段经历时,也不至于失控。

        明的头发、体味、乳房、肚子以及阴道,都有着术能之外的治愈效果,蜜想。渐渐的,蜜不单是肉体,连精神上也开始依赖明。

        这应该不是一件坏事,蜜想,老实说:“无疑的,和你做爱,是我这阵子最感到愉快的事。

        明睁大双眼,嘴巴微微嘟起。

        看到明的表情,蜜羞到把头往右转。

        她在以下巴磨蹭过明的左边锁骨后,说:“没错,我在梦里也发情。因为这个环境实在太灰暗了,而明又一直光着身子。”

        或许连体内残存的酒精,也是导致性欲高涨的主因,蜜想,然而这一点实在不太浪漫,所以她没有说。

        明相当期待晚上的到来,而在看过先前的景象后,她觉得自己应该理出更有深度的想法才对。

        也该多说些话来回应蜜才对,明想,不然就显得只是单纯的想要靠做爱来放松。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对,且在相当程度上,蜜应该也是这么期待的吧?明想。

        为了使蜜更加放松,明鼓起勇气,说:“就算你是因为回忆到廉价妓院内的场景而感到兴奋,我也可以接受喔。”

        有几秒,蜜屏住呼吸。

        她从颈子到背部,有超过一半的毛发都竖起。

        明吞一口口水,眯起眼睛。

        然而,蜜没有生气,只是非常紧张而已。

        她继续回避明的眼神,几乎快把半张脸都给藏到明的脑后。

        过了快半分钟后,蜜才开口:“我们无论是做到哪个阶段,与那种地方的重叠程度都不算大喔。”

        不彻底否认的态度啊,明想,接着说,“我晓得,”她两手轻摸蜜的尾巴,“但我希望在这么说之后,能让蜜的幻象范围扩大,思绪更加自由。”

        又一次,明担心自己表达得不算好。

        一但试图关心到更深层,那种自以为是、甚至侵犯的感觉都会迅速增加,明想。

        当然,这得看对方是倾向于用哪种角度来解读。

        果然,蜜的眼中没有一丝怒意,吐息中更未显露出任何不耐。

        其实,在明解释之前,她就已经弄懂明的想法。

        蜜也晓得,自己的确是常显得过分严肃。

        如果一直都那么紧绷,她即使再做十次,也无法彻底放松,明想。

        而明刚才的话,也传达出一个简单、大胆的讯息。

        她愿意满足蜜的更多需求,即便那会使她们的做爱过程带有更多性服务业的色彩。

        这也可以被视为是一种浪漫吧?

        明想,接着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尽管向我要求。要成为喂养者,本来就是以足够的付出为前提,不是吗?”

        在这一步骤之后,蜜需要的就是更多的性挑逗,明想,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更淫荡一